夏川莉苑踩着小碎步靠近。她对每个人都会亲昵地用名字称呼,但没什么人也用名字称呼她。全年级第一名。这个光荣的头衔,为她与其他人拉开距离。
“啊,夏川同学,谢谢你。”
“奇怪,怎么了?”
夏川同学似乎立刻察觉教室异常的气氛,歪起她惹人怜爱的脸。被那双跟松鼠一样的乌黑眼珠盯着看,罪恶感不知为何油然而生。教室里的两人还在继续说。
“她一定也是像那样在霸凌朱音同学啦。”
“肯定是啊。”
“毕竟细江同学讨厌朱音同学啊。”
对话传入耳中,夏川同学的眉头抬了起来。啊,惨了。才这么想着,夏川同学便已进入教室,左手还握着畚箕。
“你们这样讲很不好。”
她吐出的声音与平时无异。被她找上的朋友似乎因不速之客登场,不知该如何是好。夏川同学双手叉腰,露出具亲和力的笑容。
“明明是在讲爱,没必要把朱音的事情翻出来说吧?在旁边听了感觉很不好。”
“啊,也是。”
“说得对。”
见到两人听话地点头,夏川同学松了一口气地双手合拍。她每个动作都很夸张,总给人一种孩子气的感觉。
“你们知道就好。”
噗嘻,夏川同学发出诡异的笑声。她笑声独特这点是大家都知道的。
在惠尚未回神的期间,夏川同学把畚箕交给惠。正当惠茫然地望着她随口道别后翩翩离去的背影,突然有一股温热的感觉挨上右肩。
“小惠,你很介意夏川同学吗?”
转过头来,少女A将下巴靠在惠的肩头,在她隔壁的少女B嘲弄地扬起了嘴角。
“啊、不,也没有啦。”
两个朋友对看一眼,接着哈哈大笑。明明就没什么好笑的。惠这群人正值筷子落地也笑得出来的年纪。她们感觉麻痹,大半眼前发生的事都能被视为娱乐。
“她太爱装乖宝宝了。”
“那个笑声到底是怎样?”
“‘噗嘻’咧。”
“哈哈,超像。”
“真的假的,学起来当才艺吧。”
一如往常笑闹的两人,让惠不禁哑口无言。不庄重,原本用来评论夏川同学的三个字,正在脑海反复闪现。
夏川同学认真纠正了两人,惠却做不到。她没有胆量。这大概就是路人与非路人的分界线,惠无法跨越这道分界线。在心里斥责对方不庄重,她就心满意足了。
惠握着畚箕,低下头来。朋友还在放声大笑。
长方形的画布是只属于惠的沙盒。她在宛如棉花糖的一片白上,刷上鲜艳的红。打底的颜料干燥后,还要陆续覆盖上其他颜色。油画等表面干燥要花上许多时间。急性子的人会在干燥前就上色,导致表面龟裂,因此绝对不可心急。无论任何事,计划性与耐心都至关重要。惠以在脑海染成红色的长方形画布加上构图。倒映水面的夜间工厂。铁塔在光的装饰下璀璨夺目,一旁漆成红白两色的烟囱正奋力吐出白色蒸气。这是惠的认知中,世上最美的景象。
“今天近藤学姊也没来啊。”
流连梦幻世界中的妄想,因外人的呼喊叫停。往旁边一看,学妹正盘腿在理央的座位。尽管坐没坐相,反正社办里没有男生,惠没叮咛她。
“看来是。”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请假太多会赶不上展览啊。”
学妹说完,拿起夹在画架上的照片。本校足球社虽然是在区域赛迅速败阵的弱队,比赛时的照片看起来倒是有点强队的架势。但话说回来,这张照片是理央自己拍的吗?为了拍画作的资料照片特地去帮足球社的比赛加油,想必下次展览能见到她的精心力作。惠目不转睛盯着照片看。
“啊,借我一下。”
此时惠不经意看到熟悉的脸孔,从学妹手上抽起照片。伸长了腿拼命要扫到球的青年,正是方才在教室与细江同学待在一起的男生。
“这个人是足球社的啊。”
“他是学姊认识的人吗?”
“不是,只是看过一次。说起来我怎么可能认识足球社的男生,光是跟他们说话就会紧张。”
“我懂。我们学校足球社该怎么说呢,有点不一样的男生比较多,那种受女生欢迎长得帅的男生。”
“我觉得帅哥很可怕,跟他们说话时感觉自己都被瞧不起了。”
“我懂!会自己内伤。”
没错没错,学妹浮夸地点头。惠重重叹口气,将照片归位。
“希望理央可以快点打起精神,至少跟我聊一聊也好啊。”
“不过目击自杀现场,恢复得慢也是难免。川崎朱音学姊也不该选那种会波及他人的地点,应该要选更低调的手段。”
“这不是朱音同学的问题,单纯是巧合连环发生。”
“巧合是?”
听见学妹的问题,惠无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