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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实收到朱音同学给我的信了。”
递出来的信造型简洁,贴在封口的贴纸被粗暴撕裂。大概是用蛮力扯开的,理央的个性意外地粗枝大叶。
“这把钥匙也装在信封里。”
把信封翻到背面,上头以朱音同学的字迹写着“给理央同学”。没写上地址。
“我可以读里面的信吗?”
听见惠的询问,理央点点头。信封里有两张便条对半叠在一起 ,上头只写了一行讯息。
“今天放学后方便的话,请到北栋教学大楼楼顶来。川崎”
手写的文字大概是因为语气拘谨,看起来也有些客套。第二张上头没有写字,仅是大大地画上了一朵盖过格线的粉色百合。用彩色铅笔轻柔上色的插图,应该是出自朱音同学的手笔。在惠以指尖滑过那一行字的期间,理央滔滔不绝继续说道,仿佛刚才的沉默全是伪装。
“这封信放在我家的信箱里。朱音同学死了以后,我不是一直待在家里吗?然后我妈就把这封信拿过来,说有人寄信给我,但上头只写了收件者。没写地址就表示是有人直接丢进信箱里的吧?起初我以为是恶作剧。不过因为字迹像女生,我想说不定是某个朋友特地来家里投的。而且因为是在朱音同学死掉之后的事,我莫名有点不安,觉得搞不好有关。”
一旦开口就再也无法停止,理央激动地紧接着说道:
“我妈查看信箱是在朱音同学过世的隔天。那天很忙,我妈傍晚才去看信,说不定是朱音同学特地把信拿来我家。说不定她知道我常去顶楼,希望我阻止她自杀。可是我却满脑子自己的事,完全没注意到信!”
“理央——”
“怎么办?要是大家发现我收到这种信,不就会觉得是我害死朱音同学的吗?我没理会她,一定会被大家讨厌。追根究柢要是我没有偷走钥匙,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我——”
“理央,你先冷静。”
惠抓住她的双肩用力摇晃。哈、哈,理央吐出了像狗一样的短促呼吸声。她苦闷地揪着自己的胸口,睁得斗大的双眼落下大滴泪珠,是换气过度症候群。惠之前也见过理央陷入这症状,连忙跑到理央旁边的座位,抚摸她的背。紧抓着裙子的手越缩越圆,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知为何令惠感到揪心。
“慢慢深呼吸。吸气。”
惠的掌心顺着背嵴缓缓向下移动。她刻意加重呼吸让理央听见自己的呼吸声。配合平稳的节奏多次抚摸她的背,理央原本痛苦的呼吸声也逐渐转为平静。
“要喝水吗?”
惠递出玻璃杯,理央摇摇头。她拨开被汗水黏在前额的刘海,脸上浮现虚弱的自嘲之意。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不用介意,你还好吗?”
“没事了,总觉得这在不知不觉间都养成习惯了。”
理央的手在脸旁边来回摆动,对惠故作镇定。尽管那显而易见是强颜欢笑,见到她脸上的笑容还是让惠松了口气。理央一直独自面对着朱音同学的死亡。一个人背负这样的秘密太过沉重,所以她才会把惠找出来。她只向惠透露不想告诉任何人的秘密。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其实我也有事必须跟你坦白。”
惠起身,在对面座位翻找自己的包包。一封信夹在笔记本之间。举起信的瞬间,理央倒抽了一口气。
“那不就是——”
“是朱音同学的信,我也收到了。”
理央双手颤抖接过信封。纯白的长方形与理央收到的信外型一模一样。信封背面仅以浑圆的字迹写着“给惠同学”。没征求惠的同意,理央随即取出理头装的便条。中间简短地写了一段宛如戏言的文字。
“今天放学后可以来北栋教学大楼屋顶吗?我有特别的事要说。你不来,我可能会死。笑。 朱音”
与写给理央的信相比,内容直接多了。口气轻松,署名还用平假名。不过寥寥几行的信,也能轻易看出是写给亲密友人的信件。而第二张便条跟理央的信一样画上了花朵,是用彩色铅笔绘制的紫色熏衣草。
“怎么连惠也收到了?”
对于上头的内容难以置信,理央的黑眼珠左右转动,来来回回读了好几次。惠的嘴贴上茶杯,将身体靠上椅背。眼前出现一个比自己更加震惊的人,莫名地令她冷静下来。见到这封信的瞬间,惠也跟理央做出了相同反应。为什么写给我?自胃的深处涌升的感情是彻底的疑惑,与少许的厌恶。
惠也是在朱音同学死亡隔日才发现那封信。星期六还得在学校聚集的学生对于难得的休假告吹毫不保留不耐。尽管人人都看得出对方全都怀着相同的不满,却没有人说出口,全是因为大家至少还保有最低限度的礼节,知道在同学自杀的时候必须避免这类发言。头脑好的学生很清楚,有些玩笑是说不得的。
惠一如往常来到学校,坐上自己的位子。大概是因为前一天没睡好,她接连不断打起呵欠。
“嗯?”
将手伸进桌子里,传来好几张纸的触感。想必是昨天惠请假时发下的讲义。数学作业、古文小考通知、暑修选课须知、图书馆快讯。惠一张张过目,将需要的讲义与其他文宣分类。此时指尖不经意碰到了某个硬质的物体。是一封信。没有任何装饰的洁白信封,深藏在纸张之间。惠小心地撕下封缄的贴纸,连忙看起内容。
“今天放学后可以来北栋教学大楼屋顶吗?我有特别的事要说。你不来,我可能会死。笑。 朱音”
朱音。不过两个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