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
一旦被淋湿,就会让人痛澈骨髓的冰冷雨水。
苍天的眼泪猛烈地滴落,简直要把建筑物的屋顶给打出坑洞,水花飞溅的声音回荡在四周,声势浩大到早已超越雨声的等级,也许称其为飞落的瀑布还比较适合。
这雨究竟下了多久?
滴答……
在夜幕垂降的昏暗路面,漾起一圈又一圈小小的涟漪。
瓢泼大雨发出轰隆隆的低鸣,设置在公用道路的街灯映照出某道身影。
在朦胧不明的光线下,两个少女走在雨水漫溢的路上。
「……雨。」
湿透的身躯。
奇里榭伸手拨开黏在额头上的濡湿黑发还有水珠,抬头仰望。
「失算了,本来以为最快也要明天才会下。」
原本飘浮在离SIREN还有一段距离的雨云。
忽然被诡异的强风吹送到这片土地,害她们今夜又得在大雨中赶路了。
……回想起来。
……其实从刚进到这座都市时就已经失算了。
如果说有个用来决定这世界命运的轮盘,那么以某个瞬间为界,她的预想就一个接一个开始出错,感觉就像这样。
刚抵达第三卫星都市没多久,妹妹就因发烧而受累、昏迷。
为了找出妹妹,她与理装执行者交手,却因为焦虑而消耗掉比预计还多的体力。
但最让她感到不对劲的,不,也许应该称之为改变的是——
「卡鲁菈?」
「…………」
穿着雨衣,与自己手牵着手行走的妹妹。
「身体还不舒服吗?」
「不会……身体已经恢复了,因为有奈奈姐姐……照顾我啊……」
那个名叫奈奈的人类。
原本卡鲁菈对人类抱持着很高的警戒心,因为她和自己一同流浪于SIREN,过着逃离理装执行者与镇暴机动部队的生活,照理说,她对人类抱持的印象应该只有「人类全都是来缉捕她们的猎人」。
但这一点却——
仅仅离开自己身边几个小时而已,她就变得跟那个叫奈奈的人类这么亲近吗?
「…………」
但重新回想之后,奇里榭自己也感到有地方说不通。
首先是她入侵奈奈这个人类的家中时。
她曾张设电场确认状况,以防其中有诈,或是理装执行者一起围攻她,但那个家中就只出现奈奈一个人的反应。
换句话说,并不是陷阱。
『奈奈姐姐和小斗真的对卡鲁菈很好,还说也想和奇里榭姐姐成为朋友——』
……怎么会有这种事?
……明知我是被称作红色标记的流浪生化物,却还这么说?
不可能,不会有这种事。
否则她自己的——人类与生化物水火不容——的主张就会像沙堡一样崩坏。
……骗人,怎么会有人类希望与生化物共存。
……这份关爱……我曾经那么渴望,却彻底遭到背叛。
「忘掉吧!」
正因如此,奇里榭才会只能找出这个答案。
「是哪里搞错了,叫奈奈的人类到头来也只是与理装执行者或镇暴机动部队连成一气的帮手罢了。」
「……才不是。」
卡鲁菈一边走,一边再度用抽抽噎噎的声音说:
「奈奈姐姐真的……对卡鲁菈很好,而且还说想和姐姐谈谈……她知道是人类做了不好的事,想跟姐姐和卡鲁菈道歉,她是这么说的呀……还说人类可以和生化物变成好朋友……」
「那么,我们又为什么会像这样一直被追缉呢?」
正因为人类老是在后头追,所以她们才会一直逃。
因为流浪生化一直在逃,所以人类才会不停追。
这道鸿沟永远无法填平,双方的战争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其中一方出声投降。
——不会输。
——不能输,无论如何,都得保护卡鲁菈。
或许正如卡鲁菈所言,名叫奈奈的人类对她们来说是无害的存在。
但大多数人又怎样呢?
即使奈奈这个人是例外,最终她们在SIREN的立场还是不会改变,这里感受不到对生化物的理解,也无法与人类共处。
「忘掉那个叫奈奈的人类,我们已经要离开第三卫星都市了。」
在不断倾泻的大雨中,她们再度前往检查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