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越思考,越觉得老实并不容易。
举例来说吧。
在格斗比赛中,其中一方身负伤势仍硬要出场;另一方知道对手有伤,却认为全力应战才符合礼仪,还不时针对受伤的部位攻击而赢得了胜利。
这样算老实吗?还是不老实?
观感大概因人而异。有的人会说无论有什么隐情都要全力以赴才叫老实,也有人会说攻击受伤的部位并不老实吧。
在将棋界有「米长哲学」一词,这是用来表达棋手面对输赢老不老实。「一场棋局对自己而言可输可赢,但只要对手看重这场比赛,就要倾全力击败对手。」──有这样的哲学存在。
将棋幸有前人留下了这样的嘉言指引方向,每一个领域对于老实与否的定义都有其困难处,甚至连大联盟棒球──不,不仅体育界,在日常生活的所有人事物上──不时就会发生何谓老实的争论。
「我──」
我放下举著的手,用手臂盖住眼睛。
在黑暗中,我自力思索该如何是好。
*
「──由我们三个同时把小晴甩掉,如何?」
黑羽的说话声在咖啡厅包厢里如碎浪般扩散开来。
寒风令庭院树木发出摇曳的声响。这间咖啡厅的卖点在于英式花园风格的庭院,目前却因为季节入冬,呈现寂寥景象。
「尽管有许多部分令人介意,能不能先请你将细节说来听听?」
「白草学姊说得对。不然我们也无法做判断。」
白草与真理爱拿了手边的饮料就口。
然而这是内心无法镇定所致。现场的紧张感明显提升了。
「来重新确认现状吧。我们三个不幸被小晴提议:『要不要保持距离?』我认为这是我们各自展开攻势,使得小晴不知道自己该选谁,迷惘过了头就产生罪恶感,导致为了暂且冷静而说出那种话。你们觉得我有说错吗?」
「是这样没错。对此我并无异议。」
白草用白皙的长长手指抚过咖啡杯。
「志田同学,我也自认为懂你的心思。三个人同时对小末冷淡,意思是要让他强烈体认到我们的价值吧?」
「可是人家仍然有疑问。用『冷淡的态度』对待末晴哥哥,未必就可以让他『强烈体认到我们的价值』。不,冷漠反而还有可能让末晴哥哥对我们死心。比如说──『她们几个相处起来真麻烦,我看算了~~反正好像还有其他女生对我有好感~~就从那些女生来选吧~~』就是一种可能的情况。如果变成那样──就适得其反了。」
与其说真理爱将末晴模仿得很像,应该说是把无中生有的轻浮形象表演到极夸张的地步。然而要勾起恐惧有十足的效果。
「不行……!那样的话,好不容易弄垮的粉丝团会死灰复燃……!」
「唉,也是啦。无论有什么理由或转圜的说法,我的提议都是把『甩掉小晴』当成前提,所以会有风险存在。这点我承认。」
黑羽把麻花辫拨到耳边,然后在柳橙汁上淋了酱油。
唔──白草与真理爱随之语塞且皱起脸。
黑羽面不改色地喝下加了酱油的柳橙汁,然后将杯垫挪远一点。
「姑且举个例子的话,我觉得就像北风与太阳。小晴是因为我们的攻势太过猛烈,就加了好几件衣服在身上。这样就算吹起再强的风也没用,有逆向操作的必要。当然这样举例的话,感觉会变成热=对他冷淡而难以想像,这部分就麻烦你们在脑里巧妙地进行转换。」
「……人家自认能明白含意。」
真理爱点了头。
「但是黑羽学姊,人家依然不认为要打破现状,采行你的提议会是最理想的主意。顺带一提,人家想做个确认,我们并不是被末晴哥哥讨厌才造成目前的局面──这算是我们之间的共识,对不对?」
黑羽和白草默默点了头。
「既然这样,我们不需要协调彼此的想法吧?」
「比方说?」
黑羽问道。
「感觉重点是要表达出我们几个『并不希望保持距离』。人家固然不乐见末晴哥哥被黑羽学姊或者白草学姊迷住,但是人家更讨厌没办法跟他变成一对。要紧的应该是确实让末晴哥哥晓得他心目中的『老实』,并非我们所要的『老实』吧?」
白草打断了对话。
「等一下,桃坂学妹,与其互扯后腿,我觉得现在这样比较好。」
「是吗?」
「我对难以跟小末拉近距离这一点并非毫无不满,但他的行为让我觉得是老实的。该怎么说呢,志田同学还有桃坂学妹,你们会不会稍微超出分寸了?这样的距离感即使不能算是最理想,我觉得还是比以前好。」
「……白草学姊会这样想,人家是可以理解的。」
话说完,真理爱就对黑羽使了眼色。
「就像这样,会有许多种观点与应对方式,不过黑羽学姊的提议最让人家戒惧的是──」
真理爱舀起盛在漂浮可乐上的冰淇淋大啖。
她先是露出彷佛将好吃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