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过不祥之事。小鸟啁啾地演奏和平的音乐。
不过,这间与平常无异的寝室,却多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数个银制的盆与盘子,以及充满整间寝室的药味。这些出自于坐在床畔的秃头老人。
「您醒了吗?珂古兰公主。」
清醒的珂古兰看到认识的秃头老人,感到相当困惑。因为那名老人是她熟稔的宫廷御医──哈理斯医生。
「……哈理斯医生?」
「正是老夫。」
「……医生,你也过世了吗?」
「您在胡说什么?老夫怎么可能过世?」
珂古兰定睛一看,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从窗户射入的阳光,使寝室散发出淡淡光辉。哈理斯开始收拾药瓶和放血用的工具。
珂古兰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整理好思绪。
「……为什么?」
她的意思隐含「为什么要救我」。老人不愧是宫廷御医,彻底理解她的意思。
「……昨晚王宫接获通知,慈螺的国王取消与希尔蒂南小姐的婚事。」
慈螺的国王是与珂古兰联姻的最有力人选。他与希尔蒂南的婚事取消,代表珂古兰重燃身为公主的价值,所以她才能获救。
「您的感冒很严重。」
哈理斯说道。
「您许久没有参加晚宴,所以才会身体不适吧?我会为您开药。」
换言之,变成了「这么一回事」。
「那么,老夫先告退。还有其他吩咐吗?」
「……不,没有。」
「请保重身体。」
寝室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珂古兰坐在巨大的床上,一时之间无法相信自己还活著。
半晌之后,她才开始产生自己幸存的真实感。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
她忍不住捧腹大笑。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雷克斯,你看到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珂古兰笑了,无法克制地大笑。
世上所有人都按照优先顺序采取行动,把价值与危险放在天秤上衡量,杀死或饶过其中一方,像这样决定一切。他们到底把人命当成什么?想杀就杀、想饶就饶,恣意决定。这就是她的世界,她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是,她没想到会反覆无情到这种地步。
珂古兰嗤笑,抱著肚子嗤笑。
人类是多么罪孽深重啊?这反而让她感到痛快。渺小的自己立下的誓言、做好的觉悟,竟然遭如此轻易践踏,夺走了连万能的恶魔也无法实现的心愿。
这就是人类,这就是世界。
「呵呵呵,呵呵呵。如此一来,你也只能甘拜下风了吧?呵呵呵。」
珂古兰很快就恢复原来的自己,因为什么也没有改变,只是回到原点罢了,她的性命仍然被放在天秤上衡量。
「太好了,恶魔,一切又回到原点。」
那些不值得一提但是开心又倦怠的每一天,再次重新开始。珂古兰擦拭眼角,向四周说道。她心想,恶魔一定很沮丧吧?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说不定会躲在某个地方闹别扭。
然而──
「……嗯?雷克斯?」
珂古兰终于察觉不对劲。
寝室里没有其他人。
「?」
她从棉被钻出来,赤脚站在地毯上,在睡衣外披上一件薄外套后,环顾寒冷的寝室。
「雷克斯?」
她伸手遮挡刺眼的阳光,在寝室走来走去,逐一看向沙发、桌子、天花板,却没看到恶魔。
「你还在生气吗?快点出来啦。」
恶魔不在柜子里,亦不在天花板的横梁上。她也在地板上找,但不只没找到恶魔,甚至连金色油灯都不见了。
「你不要再胡闹了,我现在没有心情陪你开玩笑。」
恶魔没有现身。
「你还不现身?真的很过分耶!我数到十,你快点出来!」
珂古兰数到二十,雷克斯仍然没有出现。
「……雷克斯?」
最后,她打开窗户,环顾充满晨曦的寝室。房内什么人都没有。
一个预感在心中油然而生。
「……」
像石头般沉甸甸的东西梗在胸腔深处,无以名状的想法支配她的心,冰冷得结冻的理智不明所以地颤抖。
她心想,别理他了,反正他一定又跑出去玩,继续找他只是白费力气。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必须思考今后的对策。
所以别管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