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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知道这枚书签至今给了我多大的慰藉吧?委屈的时候、痛苦的时候,还是可以相信『有个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朋友』是多么令人安心的事……」
然而……
「……您却要求我还给您……」
珂古兰不发一语地听著,因为她认为自己有倾听的义务。
两人之间横亘著漫长的沉默。
「……其实那一天,我来这里是为了把书签还给您。」
珂古兰点头,她心中也是这么猜想。
「但是到最后关头……我却……我却无法松手……失去了这枚书签,彷佛失去和您之间唯一的连系,所以……」
所以希尔蒂南留下自己最宝贵的诞生石。
为什么事到如今才做这种事?珂古兰用眼神催促希尔蒂南解释。希尔蒂南泪眼婆娑地回答:
「我……今年春天就要离开后宫……」
透明的液体从翠绿的眼瞳滑落。
「我要回到祖国,出嫁他方……」
「……恭喜你。」
「恭喜……说的也是,这是一件喜事……家族的人也都这么说。对象是慈螺国的国王。以子爵女儿的地位来说,这是破天荒的殊荣……」
她的眼泪扑簌簌流落。过于深邃的绝望化为笑容的形状。
「但是,对方比我大四十岁,慈螺国离我的国家又远……我恐怕再也无法回来这个地方吧。那样的婚姻,您真的认为是可贺的喜事吗?」
珂古兰没有回答。
「……我认为自己至今都很努力。区区子爵家的女儿在后宫扬名,现在可以和出身名门的人往来……还能和您平起平坐地交谈……但是,呵呵,说起来真的很讽刺。对方听了我的评价,彷佛要折断花朵般命人前来提亲。很好笑吧?『金兰大人』又怎样?后宫第一美人又怎样?那些称谓跟家畜夸耀自己的味道没有两样……」
后宫被称为花园,也被称为乐园。
说到底,终究只是一座狭窄的庭园。结出丰硕的果实、绽放艳丽的花朵,最后剩下的是任人折摘的命运。花朵与花朵的竞艳毫无意义,因为没有一朵花可以逃出园艺师的掌心。国王之后是父母,接著是国家、世间,都争相把花朵与土壤分离带回家。没有人问过花朵的意志,甚至认为那么做是一片好意。
在希尔蒂南心中,过往残酷的日子又要重新上演。她好不容易才习惯这片土壤,现在又有人要将她剪下,种植到新的地方,要求她美丽地绽放──那残酷又无止尽的日子。
「所以,请您……」
后宫第一的美貌哭皱了脸,哭成泪人儿。眼前的人不是努力让自己跻身泱泱大国皇后之列的女人,而是经过三年又来到同样地方的小女孩。
「我想请求您……」
希尔蒂南紧紧抱住没有任何力量的小小书签,彷佛那是自己的生命,同时递出胸针。
「……请把您的寄托赠予我。」
眼泪扑簌簌地滑落,被悲伤沾湿的金色书签与火焰般的胸针闪闪发亮。
「……我也把我的寄托交付于您……」
她唯一能做的是就是恳求。无法逼迫,也不能掠夺,只能低著头恳求。
然而──
珂古兰没有丝毫犹豫。
「啊!」
她缓缓抬起手,恰于某种猛禽般不祥的手越过红宝石伸向前去。
「不……」
她向前探出身体,冷酷得近乎野蛮地攫取希尔蒂南胸前的书签,让再小的抵抗都失去意义。希尔蒂南无法违逆,也无法抗拒。
「我拒绝。」
啪!珂古兰甩了甩书签,弹飞上面的泪水说道:
「我的寄托只属于我,而你的寄托只属于你。」
睽违三年物归原主的书签,立刻被夹进书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么一来,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了。
「我无意交给任何人,也无意让任何人保管。」
「……是吗?」
此时的希尔蒂南宛如无人操控的傀儡,或是被拋弃的孩童,脸上浮现莫名涣散的表情。
「……对您而言,我果然只是这点程度的往来对象……」
珂古兰没有答腔。
「这次给您添麻烦了。」
语毕,向珂古兰行礼的女孩,彷佛被「希尔蒂南‧李兹」附身,身体径自动作。
「我会负责协助她,请您安心。」
「是吗?谢谢你。」
「……告辞。」
将胸针抱在胸口的希尔蒂南踏著摇摇晃晃的脚步离开。
她的眼泪已经止住了。
「蒂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