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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指责幽灵是「小偷」之后,转眼间谣言遭加油添醋地扩散开来。
「胸针好像被偷了。」
「偷的人似乎是新来的宫姬。」
「那个宫姬好像还对公主做出很失礼的事。」
「有人的戒指好像也被偷了。」
「该不会也是她偷的吧?」
「不会吧?」
空穴来风的谣言在后宫满天飞,没有人查证内容的真实性,谣言彷佛妖怪变得越来越大,到处散播腐臭味。
就像生锈的铁、枯萎的花,谣言以不可逆的形式让后宫蒙上一层阴影。
幽灵和珂古兰说话的时间越来越长,茶馆后方吸收了滑落的泪水变得湿淋淋的,隔著墙壁传来的声音只剩下无尽的诉苦。
后宫的气氛越来越沉重,已经到了珂古兰无法置之不理的地步。
「呜呜……呜呜……我要回去了……」
那是日落之后的夜晚。幽灵发了无数的牢骚,落下数不清的泪水后,终于要回去了。但是,她的步伐很沉重,花了很长的时间才从茶馆后方离去。
「……好想死。」
离别时,她只说了这句话。
在没有灯光的室内,珂古兰眼睛眨也不眨地凝视著幽灵的背影。像这样在黑暗的深处窃听幽灵的声音,珂古兰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变成妖怪。
「……嗯?真受不了,那个爱哭鬼终于回家啦?嗯~~」
恶魔醒过来,伸了个懒腰。最近他听厌了幽灵的牢骚,只要幽灵一来,他不是离开图书室就是打瞌睡。
「每天都讲一样的话,真亏她说不腻,欺负她的人也一样。」
恶魔似乎对谜团和犯人有兴趣,但是对人类的心理兴致缺缺。尤其是像小孩一样的宫姬们幼稚的霸凌,神通广大的他根本没有任何兴趣。
「你有没有听到谣言?好像有人的项炼被偷,还有人的戒指也被偷,现在那个女孩简直是大怪盗。甚至有人提起半年前弄丢的东西,真是愚蠢至极。这个年龄的女孩们脑袋都空无一物吗?」
「怎么可能?」
「失礼了,你当然例外。」
「我不是那个意思。散播谣言的人,其实不认为幽灵真的是小偷。」
「哦?」
恶魔「咚」的一声降落到地面。
「向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
「也没什么好解释的,谎言就是这样的东西吧?不负责任地散播,自己也取一点谣言当成和同伴聊天的题材,仅仅如此。」
「所以那些人的东西实际上没有不见吗?」
「不,我没有这么说,其中也有真的被偷走或是遗失的东西……还有些东西是送给学院里的男孩子。」
「喂,那样是嫁祸吧?」
「我不是说了吗?任何事都有前提。宝石受到严格管理是真的,但是,负责的人是否真能管理好所有宝石,那又另当别论。有人遗失宝石,也有人害怕丑闻而隐藏真相。对她们来说,幽灵就像很方便的垃圾筒。」
恶魔惊讶地张大双眼。
「……真是太令人惊讶了。不,在你眼中看来,我也是脑袋空无一物吧?我万万没想到她们心中有这么复杂的心思。」
「……其实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复杂,因为她们几乎是下意识地做这些事。」
「怎么可能?」
「我是说真的。她们只是配合周围的气氛和常识发言……所以,若是幽灵上吊自杀,她们也会感到难过。」
恶魔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说幽灵会死?」
「对。」
「哦,你开玩笑的吧?幽灵会死?呵呵,真是有趣的比喻。」
「这不是比喻,也不是开玩笑,那个女孩差不多快死了吧。」
珂古兰说得斩钉截铁。
「怎么可能?」
「你不是常听到吗?她每天都说:『我好想死,我好想死。』」
「不,通常会说那种话的人反而不会死。」
「或许吧,因为在我遇见的幽灵之中,结果真的死去的只有一个人而已。」
「……」
恶魔沉默不语。
「我不是说过吗?就某种意义而言,这只是惯例。」
珂古兰拿起红宝石映照著月光,仰著头从各个角度观察它。
「我从十岁左右就来这里,已经见过无数次这样的景象。欺负人的,被欺负的;拯救人的,被拯救的,还有逃离一切的人……我和你都只是局外人。散播谣言的人和欺负她的那些跟班们也一样,大家都认为『只不过是一点小事』。确实,对她们来说,只是『说一点闲话』、只是『稍微欺负她』。然而,如果被一百个、两百个人用这种天真的想法对待,你觉得结果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