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怨几声后──
「现在是怪我吗,我又不知道它到底会怎么样,只能这样回答啊!这东西真的从头到尾都让人料想不到嘛!」
梵小羊竟恼羞地闹起脾气来了。
无奈叹息的桦苗放弃依靠命运的使者,选择自力行动及思考。首先,他以「半开之眼」扫视云和飞碟之外部位,也就是脚下的市镇和头上的天空。片刻,又往上飞升。
「你发现什么了吗?」
「就是没有才想换个角度找啰。」
桦苗简短回答梵,来到云堆顶端。
这整团包藏巨大碟形死像的微红云堆,甚至大得一眼望不尽。从整个色调看来,简直是飘浮在空中的岛屿。
不仅没找到他所期待的入侵通道,飞碟顶部也看不见任何外露。完全无法判别这厚厚的云堆究竟包著什么样的东西,也不知道那是否真的存在。
桦苗绷紧神经等了一会儿,但没等到他心里那个人,死像也没发动攻击。在这段让梵耐不住静默而开口的约莫一分钟时间,状况没有任何变化。
「找?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是某个人。」
订正后,桦苗重新前后左右上下地看了看。
「我是想说假如那个女生……『海因之手』攻过来,说不定能趁乱问她一些事,可是没看到人耶?」
「既然死像都在这了,她应该也在吧,大概。」
梵虽说得很不肯定,但没说错。死像是为了帮助「朋友海因」将世界导向毁灭而创造的工具,若没有那个形同他「左右手」的少女,应该不会存在才对。
「会不会是关在里面啊?」
「可能吧。」
就桦苗和梵的常识而言,应该不会存在才对。
具有不同常识的「海因之手」一条摩芙,已在同样地点望著同一物体。
话虽如此,那娇小身躯却是立于远在桦苗他们底下的公寓屋顶。她在随微风摇摆的斗篷和兜帽下、拄在屋顶的长杖后头,以闪动于额头中央的「半闭之眼」,凝视飘在头顶上的巨大飞碟,以及包覆著它的微红云堆。
「……」
她巧妙地隐藏了自己的气息,没让桦苗或梵发现;但假如还是被他们发现而遭到质问,也只是白忙一场。这是因为──
「……怎么会这样?」
对她而言,这具死像的出现也完全是意外一场,无法预料。而且她在桦苗他们来到之前也曾尝试接近那来路不明的死像,但同样受到云堆的阻挡。货真价实的「海因之手」,竟会被死像阻挡。
于是摩芙就这么含著这份屈辱,仔细观察桦苗他们设法接近死像而不停试误的过程──直到死心而回去为止──并心想:
(是谁?怎么办到的?)
梵怀疑得没错。正常而言,死像得经过「海因之手」找到宿有「半闭之眼」的人,并将其推入绝望深渊的这段过程才会出现。目前在人类世界中,「海因之手」只有摩芙一个,而另一名同志阿尔贝多,是专门在根据地服侍首脑海因,基本上不会外出行动。
所以,不应该发生这种事──
(难道不是吗……?)
数个月前的事件,从记忆底层翻了出来。
魔术师八十辻父女一起化为死像时,发生了一件不该发生的事。
由父亲八十辻正典所变化的死像遭破坏之际,摩芙想接著将他的女儿八十辻夕子变成另一具死像。
然而,当时夕子竟已成为了死像,而且力量比她所能做的更强大,甚至能轻易杀害桦苗。
桦苗虽能勉强成功破坏它,但最后实在是千钧一发。
(要是我没有拉那一把……桦桦已经死掉了。)
自己心想的词,使摩芙全身紧绷。
想调查真相,一切可能的迹证也已消失无踪,最后什么也没查到。这不仅是因为不知该从何查起,主要是──
(我不敢真的查下去,选择逃避。)
害怕自己无法完全掌握本该背负的命运、将世界导向毁灭的力量;害怕自己以外的人能动用这份力量,推动毁灭的齿轮。
由于桦苗顺利破坏了死像,摩芙便像个掩藏恶作剧的孩子般将这些恐惧盖起来,没向阿尔贝多或海因报告这件事,当作自己的秘密。
但现在就像报应来了一样,天上突然飘了个来路不明的巨大死像,朝崩溃点缓慢前进。摩芙倚靠长杖,想躲进兜帽底下般低垂苍白的脸。
(可是……我再也瞒不了了。)
脚底下,浮现出扰乱人心的混沌象徵──漩涡纹,瞬时吞噬了她。
噗通。跳进沉重的阴暗水中的感觉瞬时一变,摩芙渐渐漂向某处。伴随著看不见的泡沫,在缠绕全身但绝对不会浸湿她的水中缓慢上浮。
经过不知几十秒或几十分钟的时间,她的脚突然踏上木质地面。
只有颜色可取的微弱红光,照亮这潮湿的船舱。
不久,伴著喀啵、喀啵的潮湿脚步声──
「嗯?你居然会换上正式服装再过来,今天吹的是什么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