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现在,山边手梓已不再寻求毁灭,死像也停止不动,她也失去了打下去的理由;就算杀了眼前这三人(虽然办不到),也不具任何意义。
但纵然明知如此,她还是放不下只差临门一脚的毁灭,不甘逃跑。年幼且第一次实战的她,不知该何时撤退。
「那我们自己回去了,不管你啰。」
桦苗就像替那顽固的少女找个台阶下似的,对底下停止运作的死像用力拍下双掌。
在十字印的影响下,即使失去核心也仍维持型态的死像,也因此重获自由。
以崩溃的形式。
破布皮肤瞬时蒸发,齿轮与弹簧弹散、融化,擒纵轮与棘爪滚跳、雾散,螺丝与轮轴松脱、消失。那原有惊人体积及密度的巨躯,不到十秒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只留下一坑坑的足迹。
这样的结局,对于要将世界导向毁灭的命运之兽「死像」而言,真是空虚至极。
在零件散去时──
『回来吧──不用急于一时。』
与动也不动的「海因之手」面对面的桦苗,听见这么说的无力男性话声,并感到某种不祥的可怕力量,带著震耳马蹄声环绕四周。一回神,原在空中的「海因之手」也不见了。
「!」
令人背脊结冻的寒意忽然侵袭桦苗。不知为何,她消失的方式──彷佛是被人强行带走,让桦苗不禁想出声挽留她。
「──……」
最后只能张著嘴,什么也说不出口,是因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用什么理由叫住她;尽管如此,桦苗还是有种感觉。
虽认不出她是谁,但应该知道她是谁。
尔后,当死像每片零件都随风而逝──
「……」
「……」
「……」
三人在依然没有其他人影的坡道上,呆望遍地足迹、车辆东翻西躺、围墙倒的倒破的破,彷佛原本的日常风景才不正常。
最先开口的,是手梓。
「你的名字……叫做『梵』吗?」
「嗯,梵──星平线之梵──因为有点怪,所以我也不太好意思说。」
梵像是再也没什么好隐瞒似的,苦笑著乾脆地报出名字。不知何时,原在她背后的门,已从几层楼高的大楼外墙上滑到旁边来。
「好啦,在这片惨况闹大之前,我们赶快撤退吧。」
不负责任到极点的话,连同翩然转来的背影,宣示了离别的时刻。
「啊……!」
不知该依恋地挽留她,还是该感谢这奇迹目送她走,让手梓心中揪结。
「手梓,我们明天再慢慢聊吧。」
梵则是稍转回头,笑著相约明日再见。
「嗯,明天见!」
不必多说「老地方」,手梓堆起满面笑容挥别好友、看著她关起现在象徵希望的「门」,并直率地道谢。
「直会,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啦。」
桦苗一如往常(但是快累趴了)淡然回答,一点也不居功。
「欸~你叫直会啊?」
梵在门关上前探头出来说的这句后知后觉的话,却让他忍不住软腿跪倒。
当晚,桦苗梦到了睽违已久的梦。
那是摩芙的祖父临终前的景象。堆满各国书籍的书架包围著他的卧榻,有如刻意突显其死亡的舞台道具。
桦苗并不喜欢这个梦。
不是因为厌恶摩芙的祖父,他是个非常和蔼的人。在儿子媳妇死于对向车驾驶疏忽后,对孤单留下的摩芙疼爱有加,也很照顾桦苗,用心拉拔他们长大。
不喜欢的,是他最后的模样。
不断对负责记录的管家吩咐遗言的脸上充满遗憾和不舍,看不见平时的温柔微笑;来不及、没办法之类的词语,一次又一次地错落在遗言之中。
桦苗并不为这副可悲的模样感到难过。
因为遗憾和不舍,证明摩芙的祖父全力挑战了他穷尽一生也无法完全掌握的事物;问题是,他做了一件让桦苗无法原谅的事。
他对摩芙下了一道诅咒。
桦苗不知道具体内容,只知道他没要求管家记录,直接将摩芙叫来枕边对她耳语,而摩芙听得一脸的仿徨、疑惑。
不过,桦苗心里很明白。
那遗言是条锁链,会从此将摩芙拴在某个可怕的世界,而他的直觉也应验了。日后,在管家在世期间,摩芙持续接受了某种「教育」,时常露出当时的表情。
因此,桦苗暗自发了个誓。
总有一天,一定要让摩芙摆脱那道诅咒。桦苗不晓得该怎么做,只知道要反其道而行,让摩芙不再表情阴暗地兀然伫立。
从此。
时光飞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