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彷佛是空旷的畅快感化为人形的少女,自称「星平线之梵」,坐在半空中。正确而言,是坐在飘于直会桦苗眼前的透明球体上。裙襬之下,映著一张随球面歪曲的滑稽脸庞。
桦苗仍坐在地上,抬头看著她。
在一整片的清澄蓝天中,看得见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奇妙的少女。
「……」
「……」
梵保持著自我介绍后的姿势不动,向下看来。
与她名字不同(注:梵的日语拼音为soyogi,指草木随风沙沙摇摆),在这个没有风吹的星球上,她的裙襬没有一丝摇晃。
「……」
「……」
在不见一朵云的天空下,无从计测双方对视了多久。
先耐不住性子的,是梵。
「……喂~?」
「……」
桦苗依然傻著一张脸,抬望著她。
梵从球上探出上身,噘著嘴问:
「你的反应就不能多一点吗?」
「……喔。」
桦苗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拍一下手,无视于嗯嗯点头期待的梵说:
「我在作梦?」
「才不是咧!」
梵在球上夸张又灵巧地滑了一下。
桦苗继续表现出与梵的期待完全相反的反应,自说自话。
「作这种梦,就算叫人家捏我一下,应该还是会痛吧。」
「跟你说不是梦了嘛!可以不要打那种无聊的预防针吗!」
梵大叫著跳下了球,一双赤脚踏在地上,在空无一物的星球表面上激出无限扩散的涟漪。
感到扫过臀下的震动,使桦苗的意识终于赶上刚才的景象,不再当自己在梦中而自言自语,开始与眼前的人对话:
「你说不是梦……该不会是想说这是现实吧?」
「需要我捏你也可以,不过那应该没用吧。」
桦苗从十指张张合合的梵身上别开眼睛,环视周边。
「可是啊……」
这片以他们两人为中心,或者是把他们搁在角落的星球和天空,真的是漫无边际。
实在很想把创造这星球的人抓来问问,如果没什么想刻划的,为何要把这里做得这么宽广。这景象就是如此地莫名其妙、乱七八糟。
梵搔搔她流丽的头发叹息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啦。可是既然都开始了,如果你不相信我,事情会很伤脑筋耶。」
「伤脑筋?」
原来梦里的人也有计画啊。桦苗一边这么想一边站起,脚踩在透明地面上的部分相当踏实,稳稳撑著鞋底;同时能看见新的涟漪随之而生,向远方扩散。
(在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全速乱跑,应该很好玩吧。)
一起了这个念头──
「好。」
桦苗出个声,拔腿就跑。
毫无预警的,全速疾奔。
「好什么──呃,喂!你要去哪里!」
桦苗无视乱了手脚的梵,只是一股脑儿地跑,以确认自己所在的场所。矮小但强韧的身体,依从主人的命令不断地直线冲刺。不知是什么原因,那看得见又看不见的既之道,在这星球却遍寻不著。
(这样子,好舒服喔。)
尽管胸口与呼吸都激荡不已,前进的感觉却相反地变得朦胧、模糊不清。这里实在太宽,景物实在太少;愈来愈紊乱的呼吸,令人逐渐遗忘自己是为何而跑,最后就连对「跑」的自觉都变得稀薄。
「哎呀~虽然我常常在想来的会是个什么人好打发时间……」
这时,盘坐在球上、并行飘在桦苗身旁的梵开口说:
「可是没想到会是这么怪的人耶。」
桦苗没有回答,向远方──除了梵所说的「星平线」以外──什么也看不见的地方直直地跑;勉强将脚下踏出的涟漪当作指引,无止境地跑。跑著跑著,终于踉跄跌跤,在大涟漪的中央躺成大字。
「──!哈啊!哈啊、哈啊……」
「那个,差不多可以听我说话了吧?」
梵挡住没有太阳或云朵的天空,从上方探头看来。桦苗跟著对自己以全身每一份力量确认现况而得来的实际感受,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哈啊、啊、啊啊……这里,真的……是,现实、吗?」
「唉~原来你这样是为了这种事啊?」
跑也没跑、只是坐在球上的梵吐气不是因为疲劳,而是无奈。
「是现实呀。我是没办法证明啦,但是能用身体来直接感觉的,应该不会是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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