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产生无谓的罪恶感。
不知是不是打算打圆场──多半不是吧──只见惹了事的桦苗头转向其他地方,不以为意地又说:
「哎呦,那部分我有控制分寸啦。」
「分寸……?」
手梓跟著他的视线看去。他所冲过的马路上,没有发生事故,也没有一个驾驶为了这件事开窗骂人,照开他们的车,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对呀。就是说,我的冲法不会引起危险的车祸,大概就是这样。」
「什么『大概就是这样~』咧,少来那一套,『遵、守、交、通、号、志』就对了!别说小学部了,这种事幼年部就学过了吧!」
如此完全以常识为出发点的主张得到的回答──
「可是──」
却是这么一句话。
「不捡的话,这个会被车子压烂耶……还你。」
桦苗将紧握到现在的手打开,伸到手梓面前。
手梓只是瞪著那个在行人穿越道前掉出口袋、被桦苗捡起的东西,没有收下,且继续质问依然坐在地上的少年。
「说不定根本不会压烂啊,哪需要为了捡这种东西冲到马──」
「不对,一定会压烂。」
桦苗的语气不像抗辩那么强,答得像陈述事实一样平静;接著,将手梓迟迟不收下的那东西再一次紧紧握起,不让它掉落、遗失。
少年的模样,让手梓反而觉得自己才是辩不下去的那一方,同时注意到自己也对那东西平安无事感到放心而说不出话……被逼得哑口无言。
趁这个空档,摩芙彷佛得救了似的小步跑了过来。
「桦桦。」
摩芙小小声地喊他,并用手指揪住他的制服肩部,似乎想拉他起来;尽管拉得很卖力,力气却完全不够,像是攀著他不放似的。
桦苗将手缩回来,轻巧地自力站起说:
「放心,摩芙。这没什么。」
「你膝盖磨到了耶。」
「用水擦一擦就看不出来啦。」
桦苗若无其事地拍拍衣裤。
摩芙将侧背书包还给桦苗,紧接著又说出担心的话。
「桦桦,你不是之前才在这里救过猫吗。」
「是喔?」
「再之前是帮老婆婆捡篮子,很危险耶。」
「对不起啦,忍不住嘛。」
少年一点也没有歉意的答覆,让摩芙更难过地不停说下去。
这名同时也被手梓怒眼瞪著的少年──直会桦苗,之所以一点也没有受打击的样子,是因为他不认为自己做了坏事;就结果而言,还值得庆幸。然而,对于一再亲眼目睹如此突发事态的人来说,实在是笑不出来。不过──
(其实,直会也给人一种他一定办得到的感觉呢……呃,不行不行。)
差点就接受了这种事的手梓摇摇头,把结果论的想法甩掉。
另一方面,摩芙与做事不经大脑的桦苗认识了那么久,也无法──或者说,正因为认识久了,再怎么求也是效果有限。对于明知如此仍苦苦相劝的摩芙,手梓打从心底同情她。
(离他最近的一条,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吧。)
一这么想,手梓也想略尽绵薄之力,便以比较有建设性的方式推他们一把。
「好了啦,快走,要迟到了。」
「好~」
「好……」
在开朗与消沈的声音分别答覆后,三人总算返回前往学校的路;手梓领先,桦苗随后,摩芙抓著他的柚子──桦苗大大跨出第一步,来到手梓身旁递出留在掌中的那东西。
「学姊。这个,你真的──」
「……」
手梓盯著那东西,犹豫全写在脸上。
留著没用,要丢又丢不下手;所以至今都将它放在口袋里,不知不觉养成了没事会用手指翻翻它的习惯──就是那样的东西。
发现它滚到路上的瞬间,自己的情绪还是起了意想不到的剧烈波澜;而直会桦苗彷佛是听到了她的心声,立刻冲出去将它捡回来──他竟然也注意到了。
(他就是这么一个会做些没人会做的事,又好像真的做得到的人吗……)
流过脑海的各种思绪揪结成串,某种感觉在胸口膨胀起来。
道谢的话,犹如先被心中那股力量触动,自然地流露出来。
「……谢谢。」
那是一股在终于收下那东西的手梓胸中,鼓胀的力量。
(如果是他,说不定──)
那是,淡淡的期待。
听课途中,精神微微恍惚的桦苗回想著早上的事。
身边的人因为危险而劝他别乱来,应该是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