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朴东医院位于步行的话稍显远的地方。
于是我一飞奔出咖啡店后就走在街上四处寻找公交停靠站。
虽然运气好的是,公交马上就来了,但行车速度实在不能说快,我知道这是因为在傍晚的时间段路况很堵,对此感到焦躁。
应该坐出租才好吗?我这么考虑到,但又发觉路况这么堵,所以大概同样没有太大的差别。
只是,我焦急到连乘客上下车的时间都感到浪费,这实在是自私的想法。
「……母亲」
母亲名叫桔梗,是被称为秋之七草之一的植物的名字。(译注:秋之七草,是日本“物哀”文学的表现之一。其说法首见于日本文学《万叶集》中山上忆良的《秋之七草歌》:芽之花 乎花 葛花 瞿麦之花 姫部志 又藤袴 朝皃之花,分别是:萩、葛花、抚子花、尾花、女郎花、藤袴、朝颜(或译为是桔梗或朱槿)。)
青紫色的花朵会在秋天绽开,随后在冬天凋零。然后,是因为名字的由来也是这样么,母亲正是一个每每临冬的时候会病重到卧床不起的人。
不,不仅仅是母亲,八云家的女性代代似乎都无法活得很长。恐怕是遗传病还是别的什么吧,年幼的时候没有丝毫症状,但一到二十岁左右就会发病,然后在四十岁之前逝去。
所以在我的印象里,母亲一直是个病弱的人,而且在我上小学的时候,还只是时不时去医院看病的程度,但自我升上初中之后,住院的时间就开始一点点延长。
去年甚至直接昏睡下去,连医生都说可能就那样无法恢复意识了。
然而我和父亲争吵、随后离家出走的时候,却没有记起这件事。
母亲在这个时期,身体状况会变得格外地差,我明明是深切了解着这件事,然后一点一点长大的。
「真是个薄情的孩子啊,我」
就在我好好地回想起了这件事的时候,朴东医院的一角已经可以看到了,是栋不管是谁从远处看都会觉得非常高大的建筑。
共有十五层,在这一片显得尤其高。母亲就在这里住院。
我足足花费了半个多小时才抵达1302号病房。医院本就与公交站口有一段距离,再加上医院太大了,明明自己知道目的地在哪的,对迟迟抵达不了的自己生出了不耐。
「母亲!」
对只是小跑了一下就气喘吁吁的这副身体也是。
「啊啦?」
但是在病房里的母亲明显一副很精神的模样。
「……母亲?」
因为想象和现实的巨大差异,我的思维似乎都停滞了。
这是到底怎么一回事?——这么一想,就察觉答案很简单,和我想象的不同罢了。眼前的母亲能这么精神,比什么都重要。
「怎么了?那么慌张的样子」
在母亲看来此时的我应该相当奇怪吧。于是,何止是精神,她还向我露出了神采奕奕的笑容。
「没什么,那个……我从狭雾那听说母亲您又住院了所以」
这么回答母亲的同时,我理解到自己是被狭雾给骗了。
「看你的样子,听到的是我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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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母亲理解到了我的状况。不过,明明是自己的事,真亏她能这么爽快且开朗地说出来呢。
反过来说,母亲精神到能这样和我开玩笑的程度,但作为住院的病人,说这样的话果然还是不太合适吧?
「……大概就是那样」
但我无法作出反驳。
「如果我真的情况不妙了的话,小狭雾不会不在这里的吧?」
「……您说的没错」
母亲的话一针见血,不提狭雾是在等到我的时候才说这件事的,就说她自己都还在店里悠闲地打工,这个状况下狭雾的言行已经有足够的疑点,和证明其可疑的证据了,然而却我完全没察觉到这些事。
「刻君真是个大马虎呢」
所以对母亲笑着说出的这句话我也反驳不了。
「如您所说……」
母亲喜欢叫我『刻君』,从我很小的时候就这么叫我,就算是我,对这个称呼也差不多会觉得害羞了,虽然想这么说,但估计只会让母亲笑得更开心吧。然后,虽然对现在这个状况也感到有些困扰,但和刚才十万火急地心牵母亲的安危比起来,实在是非常平和的烦恼了。
「不过我好高兴——」
忽然母亲以一副认真的表情说道。
「因为不管理由怎么样,我能这样和刻君见到面了嘛」
这大概是母亲此时最真实的想法吧,如同要证实这一点般,母亲的脸上再一次绽开了笑容。
但这句话在我听来的同时,也有种被责备的感觉。我有这样的感觉。
「……真的非常对不起」
所以我说出了道歉的话。
「真是的,刻君真的是死脑筋呢」
母亲对这样的我皱起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