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念倶灰的亚伯尔缓缓地垂低视线。缓缓地──
然后──
一本被火烧焦、有一半覆盖在瓦砾之中的书,映入了亚伯尔的眼帘。
「…………」
亚伯尔不由自主地从瓦砾堆中捡起了那本书。
书名是──『虚假的英雄•阿尔贝特•弗雷泽传记』。
自从最重要的家人被夺走后,大半人生都在追杀仇敌,但直到最后仍没有人能理解他的心情,就这么被隐蔽在历史黑暗中的──悲剧英雄。
「……………」
就在这个时候──
亚伯尔的心里有一把火渐渐烧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不再有任何的感受了。
他以为自己早就变成行尸走肉,彷佛燃烧殆尽的空壳般的存在。
可是──在那枯竭的内心里,最后还有东西残留了下来。
那就是愤怒。以及憎恶。
没错。
事情还没结束。不能结束。岂能就这样结束。
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
从我手中夺走了一切的那个邪魔歪道。帕威尔•福勒。
以及天之智慧研究会。
像那样的邪恶,像那样子的邪魔歪道和畜生,现在居然逍遥自在地,跟我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恬不知耻地逍遥法外。一想到这,亚伯尔就愤恨难耐。这种事情是可以允许的吗?当然不可能。绝对咽不下这口气。光是在脑海里想,亚伯尔就觉得快吐了。
无法原谅。不可原谅。怎么可能原谅?
灼热的满腔怒火,和如狂风暴雨般翻腾的憎恶。这些情感赋予了形同空洞木偶的亚伯尔,再次活下去的理由,以及重新振作的力量。
亚伯尔的情绪像是从地底深处喷窜而出的岩浆般爆发了,他扯开嗓门大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脸颊上淌著两行热泪,亚伯尔继续宣泄情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手上紧紧握著阿尔贝特•弗雷泽的书──亚伯尔放声咆哮。
「这样啊……!虚假的英雄阿尔贝特•弗雷泽!我稍微瞭解到你的心情了……!你也曾经跟我一样吗!?受到这种无法把持的感情刺激……所以你才会拋下一切投身战斗吗!?可恶!可恶!可恶────────!呜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亚伯尔眼眶滚落的泪珠,开始掺杂著鲜血。
虽然他用双手覆盖住脸,可是从指缝露出来的那双眼眸,眼神非常尖锐,和过往那个温柔善良的少年亚伯尔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那双锐利的眼神,就像盯上猎物的老鹰。
「呼……!呼……!好……我也来效法你……踏上那条不得善终的道路吧……阿尔贝特•弗雷泽……!旁人的理解?复仇不会产生任何助益?……关我什么事!还没结束……!我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我要让那些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看待的邪魔歪道,付出死亡的代价……!」
眼神蕴含著与敌人玉石倶焚的决心,亚伯尔做出了宣言。
「可是,就凭现在的我是不行的……!我还太天真了……!就凭无法狠心牺牲一人拯救其他九人的我,不可能赢得了帕乌罗……!既然如此,我必须『扮演他人』……!我必须拋弃天真软弱的『我』,变成更为坚强的自己……!彻底变成另一个人……!」
亚伯尔扯断挂在脖子上的项炼,将银十字架牢牢握在掌心中。
接著,他踩著尽管摇晃不稳,却充满了坚定决心的步伐,一步一步慢慢从坑洞的斜坡往上爬。
「走著瞧吧!帕乌罗……!还有天之智慧研究会……!总有一天,『改头换面的我』一定会消灭你们……!下地狱后再好好回顾这个名字吧……!
『改头换面的我』的名字是──……!」
……
……………
「怎么了?阿尔贝特?」
耳边传来的声音,把帝国宫廷魔导士团特务分室执行官代号17《星星》阿尔贝特•弗雷泽的意识,从遥远的过去拉回了现实。
阿尔贝特瞥了身旁一眼,在那里的是和他一起靠著老朽的石墙,并肩瘫坐于地的葛伦•雷达斯。正抬头仰望著夜晚星空的他,现在跟自己一样穿著魔导士礼服,而非平常的魔术讲师制服。
葛伦和阿尔贝特都伤到体无完肤。先前的激战在两人全身上下留下了隐隐发烫的痛楚。
这个座落在荒凉的山间,有著大片老朽建筑的地方是──古代遗迹都市马勒司。
苍天十字团的肃清作战,以及本次以梨洁儿的乙太解离症为开端的骚动──葛伦和阿尔贝特赌上了彼此的信念与意志的激战,在刚刚终于做出了了断。
最后的结果大爆冷门──葛伦打败阿尔贝特赢得了胜利。
「哼……怎么了?成为我的手下败将,让你那么懊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