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话 来自罗刹国的手

  在传说的世界中,天狗这种存在,总是被描绘成两种极端的定义。

  首先,是正面的那方。

  许多神社寺院将天狗视为神,或是其眷属来祀奉。由日本列岛的西到东范围非常广泛。

  假使天狗只是单纯的怪物,谁也不会特地为其建立社殿来崇拜吧。

  另一方面,看看天狗负面的部分。天狗被描绘成不怀好意的人类最终变成的模样。

  说得更精确一点,并非单纯的恶人会成为天狗,而是原本非具备善心不可的僧侣由于对自己的力量太过骄傲而变成天狗,或是被处流放之刑的王族因诅咒朝廷而成为天狗,这个例子则是以误用神圣之力为前提。

  天狗常被描写成做修验道信徒的打扮,其所化身的修验道信徒、山伏(注45在山中徒步、修行的修验道行者。),有时会被尊为伟大的灵能者,也有时会以狡猾不可信的探矿师身分登场,又是正反两面兼具的存在。

  然而,不管是以诈欺犯的姿态活动,或是用修验道信徒的神奇力量慑服众人,都一样可归咎到天狗的性质。不论是正反哪一面,天狗都是以其力使人类畏惧的存在。

  ——轮月也背负着如此天狗历史的包袱。

  只要拥有那家伙的力量,想杀死普通人类应该是易如反掌吧。就算是对我,只要突然采取袭击结果也是一样的。不,即便不用突袭的方式,我十之八九也会沦落相同的命运。

  此外,以摧毁均衡的方式让天狗复兴,要说是那家伙的想法也不奇怪。

  即便不是杀人类,但我也见识过她毫不留情斩杀饿鬼的场面。抱持着那种对不如己者的轻蔑态度,要说遇到人类也会有相同的看法更是毫不稀奇。

  况且,这种态度并非出自扭曲的优越感,而是双方在本质的程度上就有庞大的力量差距。

  即使没有数名共犯协助她依旧有能力引起这回的连续杀人事件。

  有那家伙的力量就不需要凶器了。一名看似到处可见的普通少女,却能轻易杀死任何一人。

  不过,我还是不愿相信。

  以那家伙的性格不会做出这种事。她是那种更蠢更小气更色更庶民的人才对。至于杀死饿鬼,则完全只是她认为对手微不足道,或是想在我面前炫耀一下——我宁愿这么相信。

  为了证明这点,轮月在这次的打赌中非得输才行。强迫那家伙好好给知理调查一下,证明不是犯人,这样我才能完全安心。

  假使我知道犯人是谁了,该怎么办?

  我身为咒师,守护久多良的均衡是我的职务。

  至于破坏均衡的异形非杀不可。

  就算是天狗,也不会长好几颗心脏吧。说穿了不过就是力量比较强大的人类肉体构造。一旦心脏被射穿,性命就了结了。

  「大哥哥,为什么你的表情闷闷不乐呀?」

  知理的脸孔就在我旁边。

  我与她共乘在高级轿车的后座。驾驶车辆的当然是专属司机。如今正往田向山的展望公园开去。

  「我正在想事情。」

  「哼唔,第一下次的考试该怎么办……第二日本的政治会如何发展……第三假使有跟人类一样大的蟑螂就恐怖了……是其中哪一项呢?」

  「都不是。话说回来,没人会担心第三那种吧。」

  「知理当然明白。是天狗小姐的事吧?」

  这种程度,任谁都猜得出来吧。

  「不过,大哥哥,有件事你最好记清楚。」

  一个急转弯让知理的身体倾向我。她将体重交到我身上。

  随后,知理就保持这种姿势在我耳边窃窃私语。

  「天狗小姐的存在本身,对久多良就是一件危险的事。还是不要有天狗小姐的存在比较好。」

  与其说这样很诱人还不如说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吧。不过知理继续说道。

  「过往的事姑且不论,天狗小姐本来就不是属于久多良的事物。一名具备强大力量的天狗小姐迁入,即便她不是凶手,异形间的势力平衡也会因此改变,导致外来者更容易入侵这里。」

  「但,光是那家伙的存在,应该还不至于会改变平衡才对。」

  假使真是那样,从她搬来这里的那一刻起,征兆早就该浮现了。

  知理以食指抵着嘴角,露出在思索什么的模样。大概是在寻找合适的词汇吧。

  「权力分散在好几个人物手上,简直就跟日本中世纪的政治结构一样呢。朝廷、武家、宗教,任何一方都无法打倒其他人。这就是所谓的权门体制论(注46一种日本中世纪史观,认为当时权力是由代表旧体制的天皇(公家)、宗教权力(寺院),以及代表新兴武家势力的三者在对抗。)。如果不是这样,承久之乱(注47日本鎌仓时代(西元一二二一年)后鸟羽上皇为打倒鎌仓幕府举兵,却失败遭到镇压的兵乱。)时战胜后鸟羽院天皇的鎌仓幕府在形式上扶持上皇,让京都继续施行院政(注48院政指日本政权由摄关政治转移到幕府的过渡时期-由天皇让位而自称上皇领政。)的理由就让人搞不懂了。

  如果是其他国家的历史,承久之乱后京都引发大变革,由幕府所在的鎌仓成为新首都也不奇怪。然而,这种结果之所以没有发生,是由于各项势力的权位都必须保持继续存在的状态才行。

  由于手臂痛,所以干脆把手臂切掉,这想也知道行不通吧。不论手臂双腿还是脑袋都是人体重要的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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