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话 落樱缤纷

嘛,原来娘也不知道啊?」和香说道,津多眯起眼,摆出责备的神情。只要和母亲在一起,和香就会变得性急又孩子气。

  「不过,阿福倒说过……」

  ——我们当时为此发愁,找本家商量此事,本家的人说,我替你们想办法,结果真的替我们想出办法来了。

  笙之介缓缓重复鼎的话。「您刚才提到本家吗?」

  鼎略显怯缩。「是的。」

  「夫人您知道那家陶瓷店是某家店的分家吧?」

  「没错。是他们的亲戚。他们的本家是一家大规模的老店……生意相当兴隆。」

  她的声音愈来愈小。

  「我与阿福感情好,很早就和他们本家有往来。他们常邀我去他们家做客……现在也常有联络。」她像在逃避似地说得特别快。「本家的生意做得广,人面也广。有困难时请他们帮忙,他们会发挥人脉关系,鼎力相助,这不足为奇。」

  确实如此。

  「老师,陶瓷店虽然还不至于像古董店那样,但不时会利用陶瓷或漆器附的来历说明来帮助买卖,因此培养出鉴定笔迹和文件的眼力,常与拥有鉴定技艺的人往来。」

  附带一提,他们会和懂得伪造文件的人往来。

  「老师,阿福的本家是一家正派经营的大店家。」

  鼎说起话来感觉像是牙齿里咬着某个东西,应该是因为她不能说出「本家」的店名。既然他们现在有往来,有所忌惮是理所当然。

  原来如此——笙之介恍然大悟,用力一拍膝盖。今年春天时和香前往加野屋举办的那场赏花宴,他一直以为是治兵卫邀请,原来不是,和香因为与陶瓷店有这层关系才受邀在场。

  「夫人,」笙之介转身面向鼎。「既然是商家的往来关系,自然有您的顾虑。我不向您打听本家的宝号为何了。」

  不过——笙之介凝视着和田屋的老板娘。

  「接下来我会说出某家店的店名。如果店名无误……如果这家店是当初介绍代书给您那位好友的陶瓷店,助他们度过难关的本家,可否请您保持沉默呢?相反的,如果我说的店名有误,还请您告知。」

  他又问了一声「可以吗」,鼎小声应一句「好的」。

  「娘,」和香不自主地唤道。「你放心,我会守住这个秘密。」

  鼎眉头微蹙,她神情不安地搓着手指,望向笙之介。

  笙之介开口道,「神田伊势町的加野屋。」

  鼎默然。

  津多也沉默不语,和香望着笙之介。

  「谢谢您。」

  听见笙之介简短的答谢,鼎转头望向津多,突然改变口吻。

  「哎,不用这么拘束。津多,快端茶招待老师。」鼎转为柔和的眼神说道。「小女如此任性,老师您还愿意教她,真是与众不同,这是我一点小小的谢礼。」

  这其实是很大的回礼。

  三

  笙之介急忙捎信给川扇的梨枝,请她向坂崎重秀报告他从和田屋老板娘那里听闻的消息。他很想当面和东谷谈,但主君延迟两个月,现在正好前来江户,江户留守居应该会比平时忙碌,想必不易拨空前来。他们找寻的代书与加野屋有关。那名代书从加野屋搭向波野千,再从波野千搭向捣根藩的幕后黑手,彼此勾结。

  话虽如此,今后笙之介若要贸然接近加野屋得要三思。现在不同于先前那场可以混在人群中潜入的赏花宴,也许有波野千的人在加野屋进出,驻派江户的藩士就不用说了,与主君同行的人也可能会造访加野屋。藩士之间都认得彼此,不知道会在哪里被人撞见,常进出又宣让人起疑。查探加野屋的工作就交给东谷大人。就像在藩国时,东谷在波野千里布下眼线,他现在应该会在加野屋安排眼线。

  笙之介四处拜访代书屋。由于该问的事变多了,他再次拜访之前见过的代书。您可曾接受神田伊势町的加野屋这家陶瓷店的委托?可曾受托替古物或陶瓷写来历说明文。如果有,是什么样的工作呢?当时听说过什么传闻?您认识的代书中可有人擅长伪造这类文件?或是您听过谁是这方面的高手?

  「怎么又是你啊?老问一些怪事。」第二次拜访的代书笑着这样说;而第一次拜访的代书更惊讶,尽管如此,他还是四处找寻线索。

  波野千、加野屋、神秘代书之间的关系紧密,为他先前摸不着头绪的探索带来一道曙光。对他而言,这是很大的一步,远远超乎想像。他之前一直奉东谷之命行事,深信不疑东谷的话,但东谷口中那位「是你杀父仇人」的神秘代书是否真有其人——他原本半信半疑。这件事打从一开始就很难以置信,而且笙之介见过许多代书,常听他们说——该不会是坚称不是自己笔迹的那人说谎吧?

  对方这样反问后,他更怀疑了。笙之介认为这样的反问如同在说「你爹说谎」,这令他心生动摇。与其像东谷说的那样,承认有这么一位身怀危险绝技的代书,倒不如想成是父亲因某个不得已的原因被迫说谎,或是因为心头纷乱而一时眼花,这还比较合情合理。

  但眼下真有这么一位代书。早在父亲宗左右卫门的事件发生前就有人用这项绝技骗人。虽然还不知道真实身分,但世上确有这号人物。

  他写下目前得知的现况、自己的想法,以及推测,然后在脑中重新整理。他很想找人畅谈一番。找谁?不是东谷,他想找和香。他想坦言一切,听听和香的意见。

  他知道向商家之女说出藩内要事和秘密是轻率之举。尽管心里明白,但很想听她的意见,况且也有其功效。虽然身分和地位不同,但东谷和笙之介都用同样的观点看待此事,但和香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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