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为什么?」
「我不认为家父希望我这么做。」
现场陷入一阵沉默。
父亲的脸庞和声音并未浮现脑中。此时他眼前浮现的以及耳畔响起的,全是三八野藩御用挂长堀金吾郎的身影及话声。那是略显苍老,但充满温情的声音。长堀金吾郎曾在「利根以」对店主贯太郎说——你自己好好想想令尊真正希望的是什么?
「我也这么认为。」
笙之介胸口一紧。
「你是古桥先生的儿子。你对你爹的看法很正确。」
这句话的意思是——笙之介想回答,但发不出声音。
「你很在意你大哥和那位代书的未来,却不担心自己。」
你真的和古桥先生一个样。
「这次古桥家真的毁了。你已无家可归,打算去哪儿?」
东谷认为,哪儿也别去,回家就好。
「富勘长屋有你的容身处。你也有你的生意。」还有好朋友——东谷莞尔一笑。「去和那位当你保镖的老师喝一杯吧。」
东谷站起身,下摆发出一声清响,就此步出包厢外。笙之介拜倒在地上,听着他下楼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我是受操控的人偶。
之前觉得这一切全是偶然,其实不然。这世界虽小,但在这狭小的世界里会有各种不同的想法相互激荡,形成漩涡,而被卷进漩涡中的一切都变了样。
不过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
笙之介令押込御免郎展开行动而那个男人前来痛骂笙之介,这件事对策划阴谋的一方以及想毁掉阴谋的一方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但对笙之介认为这件事意义重大,只有笙之介听得懂他辱骂的含意。
笙之介甚至连回他一句「你错了」都办不到。
「喂——笙先生。」楼下传来武部老师的叫唤。「再不快点,烧烤都凉喽。」
楼下果然传来令人垂涎的香气。笙之介双手用力朝脸抹一把。
他此刻好想见和香一面。
七
天明时分,笙之介用包巾包好押込御免郎的读物,拜访村田屋的治兵卫。
短短不到一天,彼此都还觉得尴尬,但两人说的话完全相同。
「治兵卫先生,你脸色可真难看。」
「笙兄,你脸色可真难看。」
帚三在店门口扫地。一大早还没客人上门,村田屋里一片悄静。
「我宿醉。」笙之介很坦白地说道。「被武部老师灌酒。他真是千杯不醉,跟蟒蛇一样。」
我可以坐吗——笙之介问。治兵卫悲戚地垂落他那双炭球眉毛。
「还有什么事吗?请坐吧。」
笙之介坐在帐房的台阶处,解开包巾,取出押込御免郎的读本。
「我昨天修改过了。请你过目。」
治兵卫默默翻阅页面时,帚三打扫完毕,端着茶碗前来。
「这对宿醉很有效。」帚三说,这是在浓浓的热茶里加一颗梅子干,他接着走进店内。
笙之介端起茶碗喝一口。又苦又咸。喝着喝着,胸口恶心的感觉逐渐消退。
治兵卫鼻头泛红,那双牛铃般的大眼眨个不停。「笙兄,你愿意原谅那个人吗?」
笙之介默然不语,但他告诉治兵卫昨晚在「利根以」的对话。他一面说,一面望向店门口,发现帚三仔细打扫的店门口已经洒过水。长期以来,村田屋都像这样做生意。敦厚耿直的掌柜,以及做事周到细心的店主。他们招揽顾客,为顾客着想,珍惜因租书而建立的这份情谊。
他蓦然心中一紧。
「我们都像是傀儡。」笙之介道。「操控傀儡的人是东谷大人。我们一直跳脱不出东谷大人的手掌心。治兵卫先生没必要歉疚。」
治兵卫只是卷入捣根藩的动乱中罢了。
「我希望押込御免郎这个人,可以从治兵卫先生的温情中感到一些什么。」
治兵卫阖上那本读物后,低头望着书说道:「他接下来会怎样?」
「这我不知道。不过他是这项阴谋的重要人证,所以……」
「不会马上被人斩杀吧?」治兵卫无力地笑道。「就算遭人斩杀也是无可奈何。」
笙之介沉默不语。
「笙兄,那你呢?」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不过,东谷大人不是要你继续待在江户吗?要你继续从事现在的工作。」
那应该是东谷的希望。
「这次不全然由东谷大人一个人决定后事。我猜我早晚会被叫回藩内。」
笙之介也想见证母亲里江接下来会怎样。
「那么你大哥……」
「这件事我想再多也无济于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