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郎过着这样的生活。难怪笙之介在正派经营的代书屋之间四处打听,始终查不出任何消息。
「那个男人有加野屋当他的后盾。」
笙之介低语,坂崎重秀颔首。
「你也查到了这条线索,真不简单。」
「那纯属偶然。我是运气好罢了。」
胜之介用刺探的眼神望向笙之介。笙之介没回应他。
「有件事我有点在意,你听和田屋的夫人提及此事时,那名叫和香的姑娘在场吗?」
「在。若没有和香小姐居中安排,夫人不会透露此事。」
坂崎重秀再次执起酒壶斟酒,但他没喝而开口道:「这也是一种缘份。」
胜之介嘲讽地轻笑。「什么嘛。我为了藩内大事四处奔走,笙之介你却与江户的姑娘谈情说爱。过得可真悠哉。」
笙之介当没听到,坂崎重秀也视而不见。胜之介满怀恶意的嘲笑仅仅在「利根以」二楼的幽暗空间里回荡。
「此时在楼下的都是我的手下。」
果然没错。
「那些町人是我在江户雇用的,不过他们都服侍我多年,每个人都信得过。他们不论是眼睛、鼻子,还是耳朵都比常人敏锐。」
这些人充当捣根藩江户留守役坂崎重秀的手脚,替他工作。
「多亏他们奔走查探,那位像鳗鱼一样滑溜难抓,又像鼹鼠一般善于藏匿踪迹的代书,才被发现不时在深川佐贺町中名为村田屋的书店里出入。」
笙之介以为没有会让自己吃惊的事了,但还是大吃一惊。他张大双眼,忍不住想提问,但坂崎重秀抬手制止他。
所以他们才会想出这种小家子气的计划。
「在我这位江户留守居面前,策划足以左右藩国未来的大阴谋,像老鼠般鬼鬼祟祟地四处走动,还以为可以瞒得过我,以为不会被我发现。他们料想我不会察觉他们的行动。」
坂崎重秀以小而锐利的声音训斥道。「当真是愚蠢至极。」
简直就是井底之蛙——他说。
「他们眼中只看得到捣根藩这个小井。完全看不到大局,眼前只看得到拿得到的利益和权益,还满心以为这是为了藩内着想。」
哼——胜之介以鼻音回应。「既然这样,你为何不早点收拾我们?」
坂崎重秀望着语带挑衅的胜之介,眼中蒙上一层暗影。
「我不是说过吗。我想解救你。」
要将古桥胜之介从愚蠢的阴谋中拉出,擦亮他蒙尘的双眸,让他恢复理智,到底该怎么做?
「我不想连你一起毁了。你只是阴谋走狗底下的走狗。要是我出面,井藤家和小野内藏助都会率先与你划清界线,牺牲你。」
他在那之前得将胜之介摇醒,让他发现这项阴谋不是那么容易就办得到,再这样下去会惹祸上身。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清醒?派谁来办这件事才好?
笙之介说:「所以您找我来,指派我这项密令。」
除了他之外,派谁都不适任。不论是坂崎重秀的手下、捣根藩的隐目付,还是密探,都办不到。他们无法影响胜之介。但如果胜之介知道流有相同血脉的弟弟笙之介正一步步接近阴谋,他一定无法置之不理。这不是因为他们是一家人,他很重视笙之介;而是笙之介像极他已故的父亲古桥宗左右卫门,他打从心底嫌弃对方继承父亲胆小的血脉。被这样的弟弟出面阻碍他,胜之介绝对无法忍受。
「胜之介,你亲手杀了你爹。」
如果这次你弟弟敢从中阻挠,就算得挥刀杀他,你恐怕不会有半点迟疑。
「你一定会到江户。到笙之介面前。我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到来。」
胜之介一语不发。摆在腿上的双拳握得更紧了。
「你打算杀笙之介吧?」
坂崎重秀的声音无比冷澈。就像要与之对抗般,座灯的灯光一阵摇晃。
「只要问出笙之介奉谁的命令行动,你就用不着他了。你打算像之前杀你爹一样,杀了自己的弟弟吧?不过,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如果你知道在笙之介背后操控的人是我,你接下来打算杀我吗?要把知道内幕的人一一斩杀吗?以为这样就能天下太平,真是井底之蛙。」
胜之介脸泛红潮。
笙之介感到血气不仅从脸上抽离,也从身体逐渐流失。和香的脸庞,以及津多提防的眼神,一一浮现眼前。津多果然好眼力。不久前胜之介便开始监视笙之介。他多次靠近笙之介。津多发现的可疑武士不是别人,正是笙之介的大哥。
坂崎重秀就是为了诱胜之介上钩,才让笙之介当诱饵。
当然,他为了确保笙之介安全无虞,肯定事先派出手下在他身边监视。东谷办事不会有疏漏,他的手下个个精明能干,也许就是此刻守在楼下的那群男人其中之一。
想到这里,笙之介猛然发现一件事。
——川扇的人们也是。
梨枝、晋介、阿牧,全都是。
——富勘先生也是。
他的身分刚好可以清楚得知笙之介的动静,并向「东谷大人」通报。
什么也没发现、浑然未觉的就只有笙之介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