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 东谷认为那名神秘莫测的代书就在江户。要在小小的捣根藩里隐藏这项绝技不容易,拥有这项绝技的藩外人士也会引人注目。更何况这位藩外人士还与藩内重臣暗中往来(或是有必要这么做),想到这点,此人更不可能在捣根藩内。
不过,就算此人在江户生活,捣根藩的幕后黑手应该也有管道和神秘莫测的代书联络。在两边的联络上理应有位中间人。加野屋应该就是中间人。
如果与波野千有生意往来,在江户生意兴隆的加野屋应该有这个能力,难道找错目标了?还是加野屋不理会治兵卫的宣传,也没问他为何找寻身怀此等绝技的代书,只是因为没去深思治兵卫这番话背后的含意?或是他们经过深思后,认为治兵卫这家伙四处放话,行迹可疑,但还是小心提防,决定暂时搁置?
光猜测不会有结果。
「有时这种事会自己传开,等到大家都遗忘时就会有回音。你就再耐心等一阵子。」
虽然治兵卫这么说,但笙之介实在无法耐住性子等候。长堀金吾郎凭着「古桥笙之介」这个名字,不断在江户市内四处找寻,走到腿都快断了。或许笙之介该这么做。
——找井垣先生帮忙吧。
将那名老先生当作开头,透过代书同业的人脉逐一追查,就像下跳棋一样,从这位代书到另一位代书,展开地毯式搜索。不是静静坐着等待,而是马上采取行动。但笙之介还是有问题要面对,他得赚钱糊口。他又从村田屋承接新工作。他捧着包袱回到长屋,甫一穿过木门,阿秀唤住他。
「笙先生,你回来啦。」她扯住笙之介的衣袖,穿过木门,拉着他往后走。「我问你,你今天一样去和田屋找那位小姐吧?」
阿秀向和田屋承包洗张的工作。她与津多熟识,早听说笙之介与和香的事。
「听说你担任那位小姐的习字老师吧?笙先生很会教导,想必那位小姐也很快乐。」
阿秀出言夸奖,但眼神躲躲藏藏。
「我说笙先生。」阿秀在笙之介耳畔悄声道。「阿金最近常在哭,但你可别放心上啊。这种时候随她去就好了。你就当没看见。」
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笙之介好不容易重新振作,似乎又有事找上门来。
二
不知道幸还是不幸,接连数天,笙之介都没和阿金打照面。
不,正确来说是尽管两人碰面,也都假装没看到。他们都住在这狭小的富勘长屋里,就算再怎么不愿意还是会碰头。不过一见到笙之介人影,阿金就像见鬼似地拔腿就跑,笙之介见阿金跑走也没理由追上前,他只是纳闷。
尽管如此,这种不自然感令人难受——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令阿金感到不悦的事?
在这种胆怯想法驱使下,他偷偷向太一询问此事。
「阿金为了什么事生我的气啊?」
太一闻言后露出极为古怪的表情。真要形容的话,他就像是吃了一件从未吃过的东西,不知如何用言语来形容味道。
「我说笙先生。」
「嗯。」
「这种事你不该问我。」
「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姐姐啊。」太一搔抓着鬓角。「虽然她很傻,但毕竟是我亲姐姐。」
「阿金一点都不傻。」
「才怪,她傻到家了。」她在这件事上可够傻——太一在嘴里咕哝道。
「笙先生,有没有人说过你是什么人什么心的?」
笙之介听得一头雾水。「你是说以仁存心吗?」
他朝天空写个「仁」字并说明,这是用来表示为人的正道和礼节用的汉字。
太一很伤脑筋。「这我不懂。可以给我一天吗?我去请教武部老师。」
太一隔天拿着一张纸来,武部老师写的字墨渍未干。
「就是它。我想说的就是这个。武部老师说,你应该一看就知道什么意思。」
上头写着「木人石心」。笙之介当然看得懂,这次他只能搔抓着鼻梁。
阿金是位好姑娘。她性情好,为人勤奋,但对笙之介来说她就仅只如此;阿金似乎也没理由爱上笙之介。此刻笙之介正逐一细想原因,不知该说他是少不更事,还是木人石心,不过他自己倒从未想过这种层面。反过来看,阿金为何啜泣呢,应该是因为笙之介最近勤跑和田屋。阿金以为他与和香情投意合,难过闹别扭。
这纯粹是误会——笙之介很想这么说,但他没把握这纯粹是误会一场。虽然一半是误会,但另一半还不清楚怎么回事——他只能这么说,他还摸不透和香的心思。
藩国的老师教导过笙之介。在面对看不透的事情时切忌心急,勉强了解自己不懂的事,就像突然拿刀把鱼剖开一样,不懂的事物将会溜得无影无踪。因此,当你遇到不懂的事物时,要像把鱼养在鱼池里一样任其悠游,然后仔细观察,这才是正确的理解之道。笙之介在学习任何事情时:心中常浮现老师的教诲。
话虽如此,老师的这番言论不能用在男女情爱这类俗事上。当然了,老师完全没想到这个层面。不过,笙之介眼下只能搔抓鼻梁,别无他法,他此次决定忠实地遵守老师的教诲,暂时将这件麻烦事放进池子观察。他一概不向阿金解释,或劝她别再愁眉苦脸,仍像之前一样过日子;由于阿金躲着不碰面,倒没想像中那么难。阿秀很担心他,脸上又因为好奇而容光焕发,还不时给他建议,所以倒平安无事;唯独对太一有点抱歉,太一郑重其事地问武部老师「木人石心」这句话,并请老师写在纸上,足见他比笙之介更懂人情世故——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