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继续道。「只要我继续待在古桥家,便会继承我爹的职位,整天询问主君家需要什么生活用品,升迁无望。根本糟蹋人才,如同一口气憋在胸口里。」
我要打破这个牢笼,让我爹宗左右卫门从世上消失,毁了古桥家。
「我为什么生在古桥家?不是我自己想要生在这里,也不是我的选择。我爹生性胆小、没半点骨气、活像只晒太阳的懒猫,我生为他的儿子也不是我的选择!」
「别再说了!」笙之介呐喊道。他喊破嗓,声音沙哑,一幅很没用的样子。
「爹是一位堂堂正正的武士!」
「在你眼中或许是这样。因为你和爹一样是爱晒太阳的懒猫。」
因为你也是个胆小、没骨气的窝囊废——胜之介毫不客气地道。
「我和你们不同。我是猛虎。爹想磨去我的利爪,打压我的本性。我只是与他对抗,将他打倒罢了。」
笙之介如同一头没入冰水中,顿时全都晓悟了。那晚发生的事,那永难抹灭的记忆,全向他涌来。那不是后介错。大哥逼爹切腹,斩下爹的人头。
「要是爹早点听我的劝自己切腹,就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丑态百出。」
太难看了——原来胜之介那句语带不屑的话是这个意思?
爹死在大哥刀下。
「照理来说不管什么原因,只要古桥家撤除家名,胜之介便不可能有出头之日。l坂崎重秀道。「对方一定说,就算古桥家没了……不,唯有毁了古桥家,我们才能不受约束地拔擢你,而你也相信对方的花书巧语。这是小野的点子吧?他应该有个正值适婚年纪的女儿。如果一切进行顺利,你会娶小野的女儿为妻,入赘到小野家吧?」
胜之介回以冷笑。「现在这种事已经无关紧要了。」
「如果你想的话,帮你找个好人家入赘为婿倒也不难。你是捣根藩的英才。就算没助纣为虐,还是能步上你想走的路。」
这时,胜之介脸上浮现激动之色,那不是愤怒,而是憎恨。毫不掩饰的憎恨在他眼中燃烧。
「身为坂崎家的你懂什么!」
胜之介想说,你们家代代是藩内重臣,与随便一吹就垮的古桥家天差地远,你懂吗?
「你说古桥家是你的牢笼吧?」坂崎重秀的声音无比沉重。「你真的就这么憎恨生你养你的古桥家吗?」
这时,某个想法令笙之介一震,就像被自己体内冒出的闪电打中一般。
——该不会打从一开始就是大哥想出方法,让爹卷入贿赂的风波中吧?
他不是为了应幕后黑手的要求,表示自己绝无二心才把父亲推出去当牺牲者。
胜之介自己要牺牲父亲。他要除去父亲,毁了古桥家。
他就那么讨厌爹吗?笙之介在心中自问,听到自己的悄声回答——就像娘讨厌爹一样。
母亲的人生一直过得很不顺遂,后来改嫁古桥宗左右卫门,里江只有后悔与不满。笙之介回想过去,母亲总诉说她对父亲的不满,用词毒辣、话中带刺。母亲梅开三度嫁入的古桥家是一座牢笼。几经挫折与落魄,最后困在这座牢笼里。母亲的愤怒,以及担心人生就此终结的焦躁,全由胜之介一个人概括承受。
「在那起贿赂风波中,波野千也有人丢了性命。」坂崎重秀未失冷静,温和地说道。
「前任店主遭处磔刑。令他陷入这等绝境的现任店主同样憎恨前任店主,因此设计陷害他。胜之介,你目睹这样的事,心里难道不会感到一丝踌躇吗?」
胜之介挑起单边眉毛,似乎觉得有趣地应道:「坂崎大人,连您也不清楚现今的波野千店主是什么样的人吗?」
「现令的波野千店主,是前任店主的弟弟。」
「他与前任店主同父异母,是父亲的小妾所生,长期以来都受人白眼。」
果然是骨肉相争。
「虽然身分不同,但他被困在牢笼里,有志难伸,受尽打压,和我一样。」
憎恨牢笼,僧恨将他关在牢笼里的人,这点也和我一样——
「既然这样,想必你们计划这项阴谋时,一定意气相投,合作愉快。」
笙之介听得出坂崎重秀这番话当中,掺杂冷峻的愤怒之刀。
胜之介对他说的话置若罔闻。
「喂,笙之介。」他双眼布满血丝,嘴角轻扬,出言嘲笑。「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一受惊吓就只会像白老鼠一样眼睛东张西望,绝不会大声说话或是动怒。」
你和爹一个样——胜之介又说一次,如今这句话摆明着在辱骂他。
「你说我被坂崎大人操控是什么意思?」
笙之介扯开嗓门说道,换来胜之介一阵狂笑。
「你何必问我,何不直接问坂崎大人呢。」
被骂骗徒的坂崎重秀并未避开笙之介的目光。他嘴巴微张,踌躇片刻才说:「我当初找你来江户时,已经大致查完伪造遗书的阴谋。」
坂崎重秀和治兵卫一样,用同样的方式道出实情。我早知道了,早知道你不知道的事。
「小野内藏助等井藤的手下养了一名江户代书,我也查出此事。不过那名代书行径古怪,既没挂出代书屋的招牌,也没固定居所,辗转流连于有酒和女人的地方。」
原来押込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