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会很怨恨他吧?」
治兵卫露出虚脱般的表情,犹如活死人。
「我不知道。」
「可是……」
「但不知道也许比较好。」
笙之介无法理解,内心像打滑般一再空转。
「三河屋发生绑架案,当你知道那全是一场戏时,你说阿吉她错了。一个人突然消失无踪,音讯全无,有时比死别更教人难受。因为留下来的人无法看开。你当时不是很努力地想让阿吉小姐说出真相吗?真相就是这么沉重……」
「阿吉小姐还好端端地活着。他们有办法原谅彼此,可能重修旧好。」
但死人办不到。
「留下来的人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内心得到平静,最好就像孩子睡着一般别把他吵醒,静静地任由他去吧。」
世上哪有这种歪理。
笙之介趋身向前,正准备反驳时,治兵卫抬起手拦阻似地说道:
「其实登代也有不好的传闻在外头流传。」
自从她失去下落,治兵卫周遭就有人窃窃私语。
「有人说,她又不是三岁小孩,这里也不是荒山野岭,一个女人家在江户市内就这么平空消失,实在很诡异。我看啊,登代其实不是被绑架,是自己离家出走。」
登代嫁入村田屋之前会在茶屋工作。
「可能是她一直和之前的男人藕断丝连,或是和我这种不懂情趣的男人一起生活,心生厌倦,因而和和昔日男人旧情复燃。不管怎样,她都不可能自己一个人,一定是和男人私奔。」
「但登代夫人遭人杀害。手脚遭捆绑,嘴里还塞着布条。」
「发现她的尸体时,她失踪半个多月了。登代与情夫起争执,眼看快被情夫抛弃,她急起来,最后落得那个下场,这种情形不无可能。」
治兵卫嘴角轻扬,露出苦笑。
「或是我暗中查出登代和她情夫的藏身处,那名情夫逃之夭夭,登代无法获得我的原谅,死在我手里。所以我大费周章地故布疑阵,让尸体躺在草丛,佯装遭人绑架。也有人放出这种传言。」
对于登代的不幸遭遇,町人们会怀疑是治兵卫所为,笙之介确实听过此事。
「那是有心人捏造的谣言。我不会杀害登代。」但我忍不住胡思乱想——治兵卫双手抱头。「登代搞不好是离家出走。虽然我自以为与妻子感情和睦,但无从得知她真正想法。也许她厌倦我,结识比我更好的男人。」
一方面想知道真相,却又不想知道。
「她突然消失应该有原因。只要查明登代为何会死,也能得知她消失的原因。」
这正是我害怕的——治兵卫说。
「随着时间流逝,现在我反而更害怕。」
我如今不想打探任何秘密。关于登代,我想保留美好的回忆。
「登世夫人被你想成这样,我真同情她。」笙之介注视着紧紧抱头的治兵卫。「被人用同样标准评估我和我爹,这更令人生气。我爹没收贿赂。他清清白白。」
所以他才那么困惑不解。想到这里,笙之介突然停住呼吸。
尽管困惑不解,父亲最后终究还是切腹。不,是被逼入切腹的绝境。介错人是大哥胜之介。
那名代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到底是谁雇用我,你想知道真相就去问你哥。这是最快的办法。
笙之介感到全身鲜血流出体外。
「笙兄的父亲一定很了不起。」治兵卫的声音听起来无比遥远。
「如果这样还是卷入这场风波,也许令尊背后藏有某个原因。虽然贿赂一案算试水温,是测试押込先生的本领,但设计谋的人也不会随意挑选一位毫不相干的人。这当中一定有什么。我只是在想,笙兄知道真相的话是否会为你带来幸福呢?」
治兵卫说得没错。父亲宗左右卫门并非单纯运气不好,选中作为牺牲者。背后有原因。
他大哥牵扯其中。
「我一直思索这件事,最后决定保持沉默。笙兄就不用说了,我同样对东谷大人只字未提。毕竟东谷大人的身分与我相差太远。事关捣根藩未来的这等大事,我区区一个租书店小老板根本影响不了什么。我插手也许只是散播灾难。我认为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做法。」
不过,治兵卫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也许押込御免郎哪天会改变心意抽手。
「如果他想远走高飞,我一定全力相助。但他这人根本不听人劝。」
所以我把抄本交给笙兄你处理——治兵卫说。
「我想请笙兄看那个人写的书,有不对的地方就修改,然后我再拿改好的抄本给那个人看。我相信这么做的话,会给押込先生带来不同想法。」
这世上并非全是卑鄙和邪恶。善良与正义并非永远都是落败的一方,只能流泪、悔恨。但押込御免郎一味地钻牛角尖,将他那如同呕吐物的满腔愤慨写进书中。
那只是他自己在钻牛角尖,这世界有不同的道路,拥有不同心灵者大有人在。因为押込御免郎一时觉得有趣以及挣酒钱,而被他所害的古桥宗左右卫门之子,如今亲眼拜读他的读物并亲手修改,对这本读物投注完全不同的观点。
「我心想,那个人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