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僚说……」
——就像是一具空壳。
「不光是沉默不语,老藩主就像魂魄飘走,对任何事都没反应,神情茫然。」
「他应该是以这种方式来表达他的愤怒吧?」
「我起初也这么认为。」金吾郎情绪激昂。「因为……该怎么说好,老藩主其实有点孩子气。这点我最清楚了。每当有事不顺他的意,他就会使性子。」
这是感情深厚的同乳兄弟才有的口吻。
「不过,当他一直保持缄默时,其他诡异的事发生了。」
老藩主开始写信。
「他不找右笔代写,而是亲笔挥毫。写上日期和画押,格式看起来像一般的书信。」
但完全看不懂上头写什么。
「因为内容很支离破碎吗?」
「不,是看不懂文意。」
「是字迹太潦草吗?」
「不不不,老藩主写得一手好字。」他的笔法俊朗秀丽,但一个字都看不懂。
「整面纸上写满汉字,但不是文章体。看得懂的就只有日期,但日期也完全不对。」
那都是十年、二十年前的日期。
「既然是书信,那应该有收件人吧?」
「同样看不出来。也许上头有写,但看不懂。」
上头写满汉字,而且汉字……
「怎么看怎么怪。我们平时写的汉字,上头一个字也找不到。」
笙之介沉思着。虽然这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说说看也不吃亏,他隔了一会才开口:
「那这会不会是『密文』呢?」
亦即密码。金吾郎双手一拍,竖起食指指向笙之介。「说中了!阁下反应真快。」
笙之介笑了。长堀金谷郎是位不炫己长的好人。
「如果是密文,某处应该藏有解读的方法。一正公应该是向藩内的人们设下这个谜题,要你们找寻解密的方法,加以破解。」
「什么样的谜题?」金吾郎立即反问一句,笙之介一时语塞。一藩之主竟向家臣们设下谜题。而且此事情况复杂,又不是小孩在玩家家酒,就算解开谜题,大家也不会感到佩服,就此一笑置之。
「这……」笙之介无法接话,尴尬地搔着头。这时,金吾郎突然双肩垂落,眼神变得柔和。
「例如老藩主打算拉下一隆公,重登藩主之位。」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或是藉此号召认同他这项企图的人们起义。」
「不,长堀先生,我刚才那番话,并没有这个意思。」
金吾郎就像要否认什么似地再度缓缓摇头。
「老藩主绝不会做那种事。如果他有这样的骨气和野心,当初就不会轻易让位给一隆公了。」
这是意志消沉的口吻,他两道眉毛垂得更低了。
笙之介拿定主意,深入细问。「当初藩位交接时,真的进行得很顺利吗?」
长堀金吾郎毫不犹豫地答道:「我说的句句属实。」
「一正公当初应该完全没料到一隆公当上藩主会像现在这样大刀阔斧地改革吧?」
「一隆公行事谨慎,没让老藩主知道他的想法。」
「那一正公是因为什么想法,才这么快就隐退呢?」
长堀金吾郎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微光。既非愤怒也非哀伤。
「他应该没想太多。」金吾郎说到这里又点点头。「老藩主以为隐退后还是能和以前一样为所欲为。他心想一隆是年轻小辈,当藩主也不会有作为。他不认为三八野藩要改革什么。」
他认为三八野藩不会改变。
「老藩主当初因为父亲病逝,年纪轻轻二十岁就当上藩主。不过当时什么事也没发生。就算有事发生,也没人注意。」在小田岛一正平安无事、毫无作为的治理下,三八野藩愈来愈穷困,最后有人发现事态严重。「不光是老藩主,藩内的家臣也都安逸度日,毫无作为。只是在一隆公的喝斥下,比老藩主早一点清醒过来。」
金吾郎颇感惭愧,双手抵在膝上,全身紧绷。
「我们三八野藩是个弹丸小藩。论藩主家世、论地利,都不是幕府提防的对象。因此,之前幕府不会指派协助修缮或各项劳役的工作给我们,省去受罪。我们守着这块弹丸般的领地,辛勤耕种,尽管褐衣疏食,过着平静安稳的生活。」
「这……」和我们捣根藩的情况很类似——这句话笙之介硬生生吞回肚里。
由于不受外界的强烈影响,至今坚守传统的尚武风气。没半点进步,更没任何改变。纷争也就只有藩内的权力斗争。三八野藩没这问题,说起来还比捣根藩来得强。比起身处在太平盛世还将重心摆在舞刀弄枪上的捣根藩,选择拿起锄头的三八野藩务实多了。
笙之介说出心中的想法。「这表示贵藩一切安泰。」
「藩内再安泰,要是金库没钱,家臣无法糊口,领民因歉收而饿肚子,那也没用。这种『安泰』根本就是愚昧。」
笙之介为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