犷,学生早习惯了。」
「这也是江户才有的情况呢……」金吾郎莫名地叹息。
市街生活里没有武士和町人之分,而且没人在乎身分差异,笙之介来到江户,习惯这种现象前会有同样的困惑。对于金吾郎真实无伪的感叹,他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受。
私塾的学生闻言后大乐。
「老师,真的可以吗?」
「可以在这里写字吗?」
他们手里拿着毛笔,兴奋不已。
「这是范本。」笙之介将之前抄写的密文誊本发给他们,仔细吩咐。
「听好了,得完全照范本写。不能添加多余的字、随便乱写、改写字的顺序,或是在上面画图。你们可以写的地方就只有包厢的纸门和拉门上的纸。注意别弄脏其他地方。」
「遵命!」话才刚说完,孩子们涌向砚台和墨壶的笔尖已墨汁飞溅。纸门和拉门底下事先铺有旧手巾和废纸,不过涂鸦结束后还是得用抹布擦拭。一旁见证的长堀金吾郎不知道作何盘算,他提起裙裤的裤脚,身上缠着束衣带,端坐在包厢角落地来回望着孩子,当孩子开始进行涂鸦,他那张皱纹密布的脸庞逐渐展露欢颜。
「这些孩子真有精神。」他一再夸他们是好孩子。
「连这么小的孩子也会写字啊。这赝字很难写吧。」
「因为还不会读写汉字,所以不会在意赝字的古怪,反而很顺利地书写。」
对孩子们而言,这就像是古怪的图画。
「老师,可以写大一点吗?」
「可以,请写成拳头般的大小,让人连细部都能看清楚。」
「可以写得像小婴儿的头一样大吗?」
「不能像初生婴儿的头那么大。」
字写得太大就很难一眼看清全体。这应该是连贯的文章,至少希望一次看完整个段落。
贯太郎和阿道在走廊上观看。贯太郎笑着说,大家都写得很好。
「老师,其实我和内人都不识字。」
「那一楼的菜单是谁写的?」
「原本贴的是我爹以前的菜单,但经过多年日照已经残破不堪。所以我模仿字的形状,重新写过一递。」
孩子们欢声喧闹,全神投入涂鸦,这对夫妇俩在一旁娓娓道出此事。
「这是我爹开的店。当初他在经营时,店里风评绝佳,号称是这一带最好吃的蒲烧鳗。」
「可是我先生的手艺太差。」阿道苦笑。「其他菜肴和下酒菜还可以,唯独鳗鱼不及格。」
八年前贯太郎的父亲中风过世后,蒲烧鳗的口味每况愈下,客人逐渐流失。
「没想过做其他生意吗?做居酒屋或饭馆就不必刻意烤鳗鱼了,不是吗?」
听笙之介如此询问,贯太郎为难地搔抓着后颈,阿道代为回答。
「我已经对他说过不下百回。但他总是说这样很不孝,不想这么做,始终不听劝。」
这真是复杂的问题。是收掉父亲一手创立,佳评如潮的鳗鱼店比较不孝,还是持续作难吃的蒲烧鳗,流失客源,砸了父亲的招牌比较不孝呢?到底何者比较严重?
「这样问好像有点太过深入,你们这样还缴得出店租吗?」
贯太郎闻言,一双小眼眨眨,接着露出奸笑。「有些客人有要事要谈,就是需要没其他客人碍事的包厢,在这些客人的圈子里,我们算小有名气。」
这些客人不去贷席而选择这里的包厢,还会意外多给他们一些赏钱。
这笔钱里头包含了封口费。笙之介暗自思忖。
「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过老师,就做生意来说,这算是走偏门。」阿道严肃地说道。「所以我建议,干脆由我来代替他烤蒲烧鳗,也想过到其他店家学手艺。但每一家鳗鱼店都不让女人进伙房。」
不光是鳗鱼店,具相当规模的料理店全都有这项规矩。
——梨枝小姐也说过类似的话。
「在下这么说,或许各位会觉得我多管闲事……」
听到这个声音,三人同时转头,只见长堀金吾郎端坐角落,一本正经。
「人天生就有擅长与不擅长的事。」
是——以利根夫妇张着嘴,点了点头。
「你可有充分接受过令尊的手艺调教?」
「手艺调教?」
「他的意思是,你是否学过鳗鱼的料理方法?」笙之介帮忙解释。
「学过。所以我才会切鳗鱼、刺串。」
「但你做的蒲烧鳗味道还是达不到令尊的水准,这就是天命。你就干脆一点,看开吧。」
「但这样是不孝啊……」
「这是问题的重点。你自己好好想想。」金吾郎移膝向前。「令尊真正希望的是什么?是你继承家业,任凭鳗鱼店的招牌受尽风吹雨淋,不走生意人该走的正途,靠走偏门过活,还是虽然没继承家业,但走的是生意人该走的正途,守住这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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