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这次的传染病。
「我还是别请你教我好了。」
「嗯,是我太不可靠对吧?」
「才不是呢。」太一捞起热水,从头淋下。「要是让你教我读书写字,我就会想起你其实是身分比我高的武士。」笙之介不知如何回应,跟着捞起热水洗脸。「笙先生,昨天不知道你在忙些什么,无比投入,处理好那件事了吗?」
经他这么一提,笙之介第一次想起解读密文的事。他压根忘了这件事。如果说现在无暇顾及此事,对长堀金吾郎实在有点过意不去。当真是顾此失彼啊。
「还没呢,因为我分身乏术啊……」
「这就叫作『穷人没空闲』对吧?」
「是啊。」
太一噗哧一笑。「干么直接承认,好歹说『勤奋不怕穷』吧。你可是老师。」
说得一点都没错。笙之介也自嘲。
第二天,他请太一跑一趟村田屋,送交交期已满的抄本,自己则怀着比昨天更沉稳的心情做好准备前往「利根以」。昨天匆匆问候几句的「利根以」老板夫妇,今天仔细一看,发现他们的脸和房间墙壁一样又脏又黑,手则和榻榻米一样粗糙。
「当初说好的,二楼的其他包厢可以招待其他客人。」
「好的,您请。」
「请您不要大声朗读教科书。因为这样会让客人觉得扫兴。」
这对夫妇的眼神凶恶,就像鳗鱼一样,给人一种湿滑感。如果他们店里的蒲烧鳗好吃倒还另当别论,但刺多又难吃,难怪店里门可罗雀。
果不其然,别说二楼了,就连一楼的大众席也没客人上门,笙之介和这八名学生不慌不忙地复习九九乘法表。
中午休息完后,笙之介下午起就请这八名孩子各自说出父母的职业。如果是商人,则说明是做什么买卖。是工匠的话,就说在制造什么。听完后,他明白他们全是赚辛苦钱的穷人家子弟,但个个表情开朗,完全不以为意。而孩子们似乎也是第一次这么正经地说明出身,显得有点难为情,不知所措,不过他们会替彼此补充,或是驳斥对方的说法,开心地说个没玩。
不久,他们问笙之介。「老师的工作是什么样子啊?」
「替租书店誊写抄本,是不是每天都和很艰深的书大眼瞪小眼啊?」
笙之介举以前作过的抄本为例,说明完全不是他们想的那样。想让孩子做些什么时,应该自己先做给他们看才对。我把顺序弄反了,笙之介暗自反省。
他一时谈得兴起,孩子听得津津有味,笙之介心中逐渐浮上一个念头。他原本没这个打算,只是在离开长屋时不经意地将密文放进怀中。虽然此时此刻心思只能放在课堂上,但难保哪个时候不会突然想到什么。
那几张密文看在这些孩子们眼中,不知道会像什么?
笙之介禁不住诱惑,从怀中取出一张誊本。
「各位,你们看一下这个好吗?」
八个孩子全凑过来。八双眼睛频频眨眼。
#插图
「与教科书上的字不一样吧?这是你们从没学过的汉字。」
孩子们叫嚷起来。我还没学汉字啦。这么难的字,我不会念。老师,这你会念吗?
「其实老师也看不懂,正为此发愁呢。」
「什么嘛,这样我们一定更看不懂了。」
「老师,你要不要请教武部老师?」
话声此起彼落,年纪最大的女孩刚好就叫阿文【注:日文的「文」,有书信的意思。】,她看了之后说道。
「这字写得真漂亮。」笙之介不禁望向阿文。阿文双眼紧盯着那排赝字。「老师,好美的字啊。」
「嗯,确实很美。」
一名男孩在一旁插话:「怎么觉得这字好像图案哦。」
许多汉字摆在一起,看在不懂含意的孩子眼中就像某种图案。
阿文没理会男孩的意见。一脸钟爱、憧憬的眼神,注视赝字良久。
「武部老师常要我们用心写字。只要用心写,就算功力不够,看起来还是很美。写这字的人一定投注很多心力在上头。」
笙之介不觉得这是什么线索。不过,长堀金吾郎听到阿文刚才那番话应该会很高兴。一定会的,所以笙之介对阿文道:「我也这么认为。谢谢你。」
放学后,笙之介独自留在包厢,重新从怀中取出密文书信。要是不赶快返回长屋处理村田屋的工作就挤不出时间解读密文了。尽管心里明白,但他感觉阿文清亮的声音在耳畔萦绕,他想试着静下心来面对这封信。
——写这字的人一定投注很多心力在上头。
面向走廊的纸门微微动了一下。感觉有人。笙之介抬起头。
鳗鱼店借来的书桌上头有孩子用过的砚台和毛笔。在私塾里,自行洗清笔砚和收拾也是学习的一环,但因为这里无法擅自用水,只好摆着。打开纸门的人整张脸蒙着柿子色的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此人眼波流转,平静地望向桌面说道:
「我来帮您忙。」
她与倒抽一口气的笙之介四目对望,缓缓行一礼。
原来是和香。
她的和服衣袖颇长,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