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吸引,不知不觉间陶醉茫然,阖上眼。
在昨天那场大酒王比赛中,武部老师最后屈居第二。参赛者大多都喝两、三升的酒,武部老师轻松以三升装的酒斗喝了两斗,至于冠军则是家住小石川的一位姓天本的御家人,他以五升装的大碗喝了两碗,之后喝了十杯茶便马上酒醒,只能说比太一遇上的对手还要难缠。
这位姓天本的御家人,年纪与武部老师相仿,但体格很弱小,足足小老师半圈。这样的身躯怎么装得下这么多酒?惊诧无比的阿金,可没忘了逼问笙之介刚才的去向。
「笙先生,这可是武部老师这辈子最重要的胜负呢,你跑哪儿去啦?」
笙之介坦然道歉,并向她扯个谎,说他本以为看到一名朋友,结果认错人了。
武部老师直说自己惭愧,夫人聪美频频在一旁安慰,笑得无比灿烂。他们看起来不显沮丧之色,这令周遭人的心情跟着放松不少。井垣夫妇也大力赞扬武部老师的卖力表现。
一行人热闹地享受赏花之趣,品尝餐盒料理和阿金的煎蛋,就在众人准备结束时,富勘这才现身。他身旁没带女人,独自前来。
「老师,你故意放水对吧?」
富勘重新绑好他长长的短外罩衣绳,悄声对武部老师说道,这番话传进笙之介耳里。
「我是不会看走眼的。我看得一清二楚。那位御家人向你拜托对吧?」
他无论如何都需要那五两的赏金。
「五两对老师来说也是很大一笔钱。重感情的人就是这点不好。」板起脸孔训戒的富勘,眼中也带着笑意。武部老师挂着微笑,默不作声。「不过,以今天的情况来看,像老师你这样凭着自己的才干,只要有心就不愁没钱赚的人,日子过得远比官位低下的武士还轻松呢。」
这世道还真是奇怪啊——富勘低语。
池畔某处传来一声莺啼。笙之介睁开眼,霍然起身,环视眼前春日的池面。
梨枝来到川扇前。她面向笙之介,手按着衣袖,微微挥手。
——我直觉可真准。
还是说,刚才那声莺啼是梨枝小姐模仿的声音?她会这招也不足为奇。
「这是家母亲手传授的。」眼前是形状模仿樱花的可爱练切【注:日式糕点的一种。】,是春天的糕点。
「以盘子装盛飘落的樱花,品尝其风味——就是这样的一种风情。」
我要享用喽——笙之介行一礼后开始品尝。梨枝替他沏茶。开水先以容器盛装,冷却再移往茶壶,光是把水注入茶叶中就散发出浓郁茶香。这就是所谓的玉露吧。此乃笙之介初次品茗的绝顶好茶。在他平日的生活中,当然无缘品茗,每次与东谷在此地用餐,饭后喝的都是番茶。
一口糕点送入口中,甘甜的白馅在舌上柔顺融解。一旁点缀的红色枸杞,突显出练切的樱花。
「听说枸杞对眼睛疲劳颇有疗效。」梨枝嫣然一笑。「最适合笙之介先生您了。」
看您好像很忙呢。
「托您的福,在江户有很多事等着我学习。」
东谷告诉梨枝,笙之介从藩国到江户求学。不过游学的费用得自己筹措,才在村田屋的治兵卫底下工作——关于这件事,你这么说就行了。她不是会打探你底细的女人。
「不过,最近总是被工作追着跑,学问的事都搁一旁了,真是不应该。」
梨枝又是一笑。「笙之介先生的工作,应该也算是学问的一环吧。」
「制作起绘的工作也算吗?」笙之介不自主地贬低起自己。不,这也许是在撒娇。
今天东谷不在,梨枝的发髻梳的是岛田崩。烟花女子常梳这种发型。虽然川扇是家小小的河船宿屋,但好歹是一店之主的梨枝看起来比平时沉稳,甚至给人一股威仪之感。
——梨枝小姐很适合梳这样的发髻。笙之介脑中浮现这样的念头。
梨枝眼中闪着光辉,「您真的会帮我作川扇的起绘吗?」
「当然,只要梨枝小姐您愿意的话。」
我太高兴了——梨枝双手合在胸前。「刚才我说过,我小时候见过八百善的起绘,当时觉得它好美、好有趣,深深烙印在心中。日后我一直记得此事,无限憧憬。」像这样的小店——她无比慈爱地环视房内。「照理是不可能作出像八百善那样气派的起绘,但如今我有机会实现梦想,真教人高兴。」
「梨枝小姐。」
在白馅的柔滑口感下,笙之介顺口说出心里的问题。
「您老家原本是开料理店吗?」
梨枝微微眨眨眼。虽然没露出排斥的神情,但笙之介对自己的提问深感后悔。
「请原谅我的失礼。我只是想,令堂作出如此高级的糕点,想必对料理有独到之处。」
梨枝对不知所措的笙之介投以一笑,露出没涂黑的一口贝齿【注:日本明治时代以前,已婚女性有将牙齿涂黑的风俗。】。
「请您不必慌张。您没有任何失礼之处。」
「是……」
「家父昔日曾在浅草做外烩生意。我是外烩店老板的女儿。」梨枝双手并拢置于膝上,接着道,「我们的生意是在赏花或坐船赏烟火的日子提供外烩,所幸顾客的风评不错,后来不光做外烩生意,还拓展生意市场,做起在贷席作菜的生意。」我们的顾客都很挑嘴,很多常出入料理名店。「关于八百善这家店的事,我也是从这些顾客口中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