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话 富勘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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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来,我也会像我爹一样,很容易喝醉喽?」

  「打从一开始别喝就行了。一旦成了酒鬼,要戒就难了。」

  听太一与阿金的对话,武部老师的夫人聪美嫣然一笑。

  「懂得适可而止就行。也有人说,酒是百药之长。」

  「听说武部老师很会喝酒。」

  「是的,在我们的藩国,都称呼我相公这样的人是『笊』。」

  不管再怎么喝,都像用笊汲水般,酒只会从中穿过,完全不会醉。

  「既然这样就赢得冠军,拿下五两赏金!」

  聪美温柔地望向兴奋的太一,以及向父亲加油的五名孩子,微微低头说道:

  「就是因为具有像笊一样的体质,我相公才会失去奉禄。」

  听到这声低语的只有笙之介与井垣老夫妇。其他人的注意力全放在比赛上。聪美似乎也仅告诉和他先生一样是武士身分的笙之介等人。井垣夫妻互望一眼,夫人阿陆先开口道:

  「这真是……是因为喝太多酒而造成职务疏失吗?」

  聪美的微笑转为苦笑。「如果是那样,就能怪自己疏忽而就此看开。」

  听说干杯不醉的武部老师,见一名酒品差的上司因喝醉而欺负同僚,出面阻止,把这名上司打倒在地,招来怨恨。对方喝得酩酊大醉,根本不知道适可而止,因此要加以阻止,非这么做不可,但被他打倒的上司又恼又怒。醉鬼向来都是醒来后完全忘了丑态,所以他恨透武部老师。

  「在工作上常被挑剔,被当牛马使唤,但因为对方是上司,只能默默忍受,结果对方嫌他这样的态度看了凝眼,甚至暗中偷袭他。所幸当时逃过一劫。」

  ——再这样下去,不是我杀了对方,就是被杀。

  「我相公苦思良久,决定抛弃身家和职务,带我们一起逃离。」

  那是八年前的事了。原来他们吃过这样的苦。笙之介重新端详聪美那楚楚可怜的身影。

  「从那之后,我相公说,再也没有比酒更无趣的东西,就此不再碰酒。这次不知道吹什么风,连我也很惊讶……」因为五两的赏金可不小啊——聪美的低语带有一丝不安。她望着开心的孩子们,眼中闪着泪光。

  「他一定会赢的。」井垣夫妻安慰聪美,和孩子们一起为武部老师加油。参赛者各自坐在折凳上,负责击鼓的人手持鼓棒。这时笙之介突然感到某人的眼神。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有这种感觉委实奇怪,但有人正注视着他。

  他猛然抬头,环视四周。视线停向贷席二楼的窗户,蓦然一惊。

  八

  感到吃惊的人不光是他,对方也一样。在目光交会下,对方宛如全身冻结。那人在正面右手边那扇扶手上设有花鸟装饰的窗户旁。笙之介就像被无形的线牵引般站起身。他往前走,窗内的人则逃也似地消失身影。他望见对方摇曳的黑发。

  笙之介正准备往前冲时,一旁有人拉住他衣袖,他顿时一阵踉跄。

  「笙先生,怎么了?」是阿金。

  「嗯。」他再度战战兢兢地仰望窗户,这次出现的是治兵卫。他一看到笙之介便露出苦笑,伸手抵向额头,旋即缩进窗内。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临时有急事。」语毕,笙之介甩开阿金的手,穿过欢声雷动的围观群众冲向贷席。大酒王比赛已经开始,鼓声作响,就像在激励各自端着红色大酒杯灌酒的参赛者一样,围观群众也跟着数鼓声响了几下。笙之介着急地穿梭在人群中。在贷席的门口,脚上套着白布袜的治兵卫早在等候他。见笙之介快步奔来,治兵卫的炭球眉毛垂成八字形,一脸歉疚地缩着脖子。

  「治兵卫先生!」

  「真的很抱歉。」治兵卫接着又含糊不清的说些话,不知道是在解释,还是在说明。贷席里的客人个个都和樱花庭院里的围观群众一样欢腾,笙之介听不清治兵卫说了什么。

  笙之介扯开嗓门地道:「刚才那个人,不就是樱树下的那名女子吗!」那名留着切发,站在富勘长屋后方河堤的樱树下,让人分不清是梦是幻的女子。就像只开一成的樱花,显得含蓄、孤寂,深深吸引笙之介目光的女子。

  「笙兄,你先冷静下来。」治兵卫安抚道,他身后是通往楼上的阶梯。擦拭得晶亮无比,泛着黑光。笙之介朝上方望一眼。

  「她在上面吧?治兵卫先生,你认识她吧?」

  「是的,不,这个……」对方跑掉了——治兵卫笑着打马虎眼,抓住笙之介的手臂。「你先过来一下。先脱鞋。用不着那么急。」

  笙之介并不急,他只是吃惊。话说回来,治兵卫真坏心。既然认识对方,一开始何不明说。治兵卫环视四周后打开楼梯旁的一扇拉门。

  「就借用这个房间吧。」他朝笙之介招手。走进一看里头是架高的日式房间,约四张半榻榻米,空无一人。治兵卫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擅自坐下,请笙之介也就座。

  「可是……」

  「你坐就对了。」

  始终站着的笙之介在与周遭的喧闹隔离后,发现自己确实莫名心急。

  一名小小的武士,竟然为了女人而大呼小叫,实在不成体统。

  「做出这等不得体的举止,请您见谅。我似乎也因赏花而冲昏头了。」

  这次换笙之介缩起身子,治兵卫眯起他铜铃般的大眼,望着笙之介微微一笑。

  「那位小姐名叫和香。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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