险。」
「每一位着座都知道吗?」
「或许。不过公常侯不在人世。他儿子公则侯不像他父亲那样满怀野心,而且他也不是马虎的人物让人随便拱他出来。他应该没有嫌疑。」
不管怎样——坂崎重秀低语,他重新坐正,转头面向笙之介。
「是谁并不是大问题。不管谁拿出遗书,只要伪造的遗书一出现,问题就严重了。」
「可是,伪造的遗书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如果上头的内容都只对当事者有利……」
东谷双眼紧盯着笙之介,他因此把到嘴边的话又吞回去。
「你真的有足以让佐伯老师赏识的聪明才智吗?」
「咦?」
「伪造的遗书内容为何根本就不重要,问题是笔迹会和望云侯一模一样。你还不懂吗?」
连当事人都难辨真伪的笔迹。
「要是真有这样的东西出现,连我坂崎家保管的真正遗书也会令人质疑。」
原来如此——没错。这反而更可怕。
现存记载望云侯旨意的文件不多,若其中有一方是伪造,那究竟哪个才是真的呢?对方能将笔迹模仿得几可乱真,难以分辨。因此,将会出现另一种看法,认为两者都是假造。如果对方打算贬低真品的价值,一开始就会往这方向操作。而且,将伪造的遗书写得令人起疑比较好。
如果连笔迹都几可乱真,反而有效。在这种情况下,可以大肆宣传说这是伪造。大家看,只要有心,就能作出相似的伪造品。就连坂崎家声称长期代为保管的望云侯遗书也无法保证不是坂崎和他的同伙捏造。
「要是连主君都分不出,一切就到此为止。平息混乱和内部纷争的王牌将失去作用。」
两人的交谈终于有交集,在笙之介心中兜拢。可能是内心的心思全显现在脸上,东谷缓缓点头,严厉地问他:
「虽然主君现今健在,但随时可能隐退。万寿丸大人今年十二岁。今坂、黑田两家已急着张罗少主的成年礼,策划劝主君隐退。而阿万夫人也动作频频,不让他们得逞。笙之介,你打算袖手旁观吗?」
笙之介不知如何回答,他不知自己可以有何作为。
「你的敌人……也就是陷害你爹的幕后黑手还不知道是哪一派的人士。目前可以确定的是那名有本事令你爹分不清真假的伪造文书高手也参与这项行动。」
你要找出他来——东谷威胁似地用粗犷嗓音命令笙之介。
「我说过,对方是谁不是什么大问题。对我藩的未来以及对我坂崎家的信用来说,不论是谁都不是问题,但对你来说可就不同了。」
笙之介,这当中的不同,你应该很清楚。因为……
「伪造文书的人就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要亲自找出他,斩断藩内纷争的根源,防患未然。」
笙之介完全不知如何是好,脑中更没半点头绪。
——此人不在藩国内。这名伪造文书的高手应该不是从事农耕渔猎。不管身分为何,他一定居住在市町。倘若他住在如同弹丸之地的捣根城下町,手艺早就远近驰名。
住在城下的居民大半都知道在城里工作的武士们姓谁名谁,以及所属职务,在这样的市街里,并不容易隐藏过人的绝技。不管再怎么掩饰,还是有传言。
——你要找的人就在江户。
波野千在江户买下那人的手艺。
——所以你要在江户从事文书或书籍相关的工作。捕蛙必先入池,钓鱼必先临岸。只要和你要找的目标在同一座池里,不论池子再大,还是会传来波纹。只要身处同样的海岸,不论岩岸的结构再怎么错综复杂,终究还是会有同样的浪潮涌来。
波野千与江户有密切的生意往来,必须设法接近他们,找出中间的管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只要朝你处的池子或海岸抛出钓线,对方早晚上钩。
不过话说回来,要如何从事与文书或书籍有关的工作呢?笙之介询问,是否该先请人力仲介商代为寻求工作,东谷回答他,你就去拜访深川佐贺町一家名为村田屋的租书店老板,此人叫治兵卫——我知会过他,请他全力协助你。他是位重信义,守口如瓶的商人。而且人面广,今后他会多方关照你。
笙之介与治兵卫见面后,治兵卫向他引介勘右卫门,并在富勘长屋住下。这一切都在匆忙慌乱中完成。尽管驶船出海,但就只有季节更替,笙之介这艘船始终无从靠岸。因为迟迟寻不着半点线索,甚至可以说他尚未驶船出海。所幸目前藩内尚未有任何动作,而东谷说的「钓线」,目前也没鱼儿上钩。笙之介得以专注于熟悉江户的风土民情、工作、习惯眼前的生活。
不,应该说他过于专注眼前的生活。
他每次到川扇都会提醒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并茫然在心中暗忖——芙蓉之间的阶梯,我走过几次了呢?这时,梨枝会从身后对他说:
「今天是您第六次来哦,笙之介先生。」
尽管自认早已习惯,他每次还是会对梨枝的观察敏锐感到吃惊。
「这、这样啊。」想到自己白吃五顿饭,第六顿饭又要白吃了,笙之介便无地自容。走上二楼后,梨枝站在前头,跪着面向厢房。「笙之介先生已到。」她先柔声轻唤,接着催笙之介入内。
「抱歉来晚了。」
笙之介先行一礼,当他抬起头时差点噗哧笑出声。坂崎重秀烧炉灶柴火的功力看来还不到家。他为了不穿帮还换过服装,但下巴沾有煤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