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
就连自己,也是凭着故乡遭毁灭的怨恨,才举刀撑过了『大奥』的苦战。然而,大部分的仇人如今都不在世上了,而且放火烧灼故乡的那些家伙也遭到了天罚。
樱心中的憎恨已逐渐变淡,正因如此,她为『百』这般痛哭失声的模样感到十分困惑。
自己不像对方那么激动,难道是薄情寡义之故?
「因此,你才打算——消灭幕府,还有这个国家……」
对方之所以如此憎恨的理由樱弄懂了,不过还是有无法释怀之处。
真要说起来,比起灭亡故乡的幕府——她应该要更怨恨将自己流放到外岛,也不提供任何亲情的父母才对吧。可是『百』的怒气却完全对准了幕府,还有这个国家。
她一定还隐瞒着某个非常重要而血腥的大秘密。
樱有这种感觉。
「别说得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百』仿佛在闹别扭般,手朝樱这边伸过来。
她的手指划过空中,最后无力地落在餐桌上。
「我以为如果是你,如果是樱的话,应该能理解我才对——我们可是血脉相连,世界上只有彼此的亲姊妹啊……」
『百』说得没错。
对方的痛苦心情,樱完全能感同身受,因为那也是自己过去所怀抱的想法。樱想让那些毁灭自己故乡的家伙沉入血海,凭自己的这双手,绝不能放过。然而——樱与『百』成长的环境毕竟不同,就连后来邂逅的对象也不一样……
樱有『银狼』、『水蛇』保护,又深爱着秀影,所以心灵才会获得救赎。
而『百』是在异国,因罪犯的身分而孤独一人,没有人疗愈她残破的心灵——只好持续不断研磨复仇的利牙。
啊啊,其实『百』就是走上另一条路的自己呀。
另一个没被爱过的自己。
樱伸出手,将那位可能是姊姊的人无力伸出的手覆于自己的掌下。
「『百』小姐——对不起,现在的我已经不想再复仇了。我深爱这个国家,身旁也有了珍惜的人们。所以……」
即使无法完整表达内心的感受,樱还是想传达给对方。
「不过,能像这样遇到你——我真的很高兴。原本以为自己已是孑然一身,没想到还有你在。尽管我们的立场是对立的……但可以如此重逢,真是太好了。」
樱忍不住叫出口:
「姊、姊——」
「…………」
『百』没有回应,只是将脸趴到桌上——肩膀微微颤抖着。她是在哭吗?还是觉得樱居然愚蠢到欣喜地握了敌人的手,正在嘲笑樱呢?
只可惜时代的潮流是残酷的,这位生时便与亲人分离的姊姊,在回应妹妹努力喊出的叫唤前——又有新的灾祸降临了。
骚动声响起,紧接着是人们的悲鸣。
樱整个人震了一下,环顾四周。
「怎、怎么了吗——」
樱有股不好的预感,于是迅速站起身。
『百』则是好一会儿动也不动,最后才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瞪着虚空。
「啊啊~真是的,我受够了,不管哪个家伙都一样……」
她以醉茫茫的口吻,吐出了不明所以的抱怨。
☆☆☆
那是地狱的风景画。
以和纸搭配西洋风格的画具所描绘而成,无数的残酷图画。
在墙壁的每块空间,甚至纸门与天花板都执着地贴上了让人不忍卒睹的血腥绘画。地板也同样铺满了类似的卷轴或是还没上色的草图,颜料就像喷溅的鲜血般到处飞散。笔尖分岔的画笔乱七八糟地滚落着,用于这种独特绘画的颜料气味十分刺鼻,充斥了整个室内——
这里是旅店『池田屋』的最顶层,被丰臣幕府内部监察局『腐肉食堂』首脑『杜鹃』个人包下的房间。
秀影先前在浴场洗净了身体,并换上事先准备好的正式服装端坐着。『鸦』面具也摘下了,脸上的烧烫伤痕迹完全显露出来。
他不经意地看着贴满整个房间的恶心绘画,满不在乎地将送上来的茶饮入口中。
「您还是一样嗜好与众不同啊,『杜鹃』女士。」
「别管我。」
如此冷淡回答的人,位于秀影正前方——就在伸手可及的距离坐着一名女子。她比秀影年长,是个年轻的妇人。
妇人身穿恐怖骷髅图案的和服,头发盘在脑后。
失明的双眼则是以绷带胡乱缠着遮掩住。
她以不雅的姿势盘腿而坐,用打赤脚的脚趾灵活地夹起烟管,塞到嘴边。
妇人吐出紫色的烟雾。
「你好久没露脸了啊,竟来找我这个在享受假日的上司——还没头没尾地就批评起别人的嗜好,真是狗胆包天。」
她毫不客气地将涂红的嘴唇扭曲成嘲讽的形状。
这位妇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