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难不成,你不知道这是花?以前没见过吗?」
「父王并没有教我这个。」
父王教导的是为了统治这个国家而必须学习的帝王学。为了支配人民而学习,帝王学中不会有花朵盛开的美丽,而是以冷血统治为目标——至今为止秀影只吸取生硬的知识长大。
少女似乎也设身处地为秀影着想,脸上隐约露出同情之色。
尽管她态度嚣张,但却是性情温柔、能为他人设想的女孩。
「花朵很美吧。这种美会引来虫与鸟帮忙授粉——呃,简单说就像是帮忙生孩子吧,如此才能继续繁衍下去。花朵绝不会因暴力及强迫屈服而繁盛。身为一切的中心,不伤害任何人,扮演温柔的统治者。」
「温柔的统治者……」
眼见秀影玩味着这番话,少女摇曳着自布巾下些微露出的长发。
「假使你能打造出那种国家——我们也能自由自在地绽放了。」
就在下一瞬间——
「混帐!笨女儿——无礼的家伙!快给我退下!!」
有人冲出树丛,不过却灵活地避开了花朵与田地。闯进来的人是名体格魁梧的男性,他也跟少女一样穿着农耕服,满身泥泞,但模样显得健康壮硕。
如果少女是坚强的一朵花,那男子就是不畏风雨的巨木了吧。
「呃,爹……」
男子揪住大吃一惊的少女脑袋并说出「真是非常抱歉——」之类的话,就他的发言来看,这女孩应该是他女儿。少女的脸被按在田畦上,同时男子用力吼出「请原谅小女——!」并五体投地。
这宛如食人熊般的狂暴气势,令随从们腿都软了,无法反应。
男子泪如雨下,数度强迫女儿脸部着地,逼她跟着磕头。
「小女得罪殿下了!正如您所见,她还是个不懂道理的年幼孩子,小的让她磕头赔罪,请殿下大发慈悲、大发慈悲啊!?」
「慢、慢着爹……咳噗!?」
「住嘴,交给你爹处理就好——爹我最擅长磕头,当初也是花了三年时间每天磕头,你娘才答应嫁给我的!」
如熊般的男子扭曲身体,低声对女儿说道。
「不是早就提醒过你,今天伟大的将军继承者或许会驾到吗!本来那可是你根本不可能交谈的殿下啊,为何你还一副大摇大摆的模样!爹都吓得快要失禁了!」
「可是可是,爹……这家伙虽然个子高大,却像个脑袋空空的小鬼——咳噗呜噫!?」
「大笨蛋!就算殿下脑袋再迟钝也比我们伟大好几百倍!随口拍他几句马屁就行了,你真蠢!请殿下原谅小的啊啊啊啊啊!!」
已经不知这对父女是在赔罪还是在嘲讽人了,随从们也不懂该怎么办,嘴里念着「唔、唔嗯……」、「明白就好……」之类的废话。
怎么看都觉得很有特色。不管是这块土地,还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
对着正在感叹的秀影,男子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如此叫道:
「没办法了,既然如此我只好切腹负责——」
「免了。」
秀影干脆地断言。
「我理解了花的美,还有不可任意践踏花朵。这是我学到的教训——如果让你在这里切腹,不就违反我所学到的事物了?这国家的黎民百姓,每一人都不能随意舍弃。」
尽管这不是秀影深思过后的发言,但男子却极度感慨,甚至流出比刚才更大量的泪水。此时,他抬起女儿的脸。
「喔喔,感谢殿下赐言——喂,樱!还不快跟殿下道谢!如果不是殿下大发慈悲,我们搞不好就要斩首示众了!?」
「……」
名为樱的少女,好像有点惊讶地眨着眼,端详着秀影。
她莞尔一笑。
「小女在此由衷感激殿下……我哪知道将军继承者是啥,自以为了不起啊。」
她小声的补充似乎被听见了,只见父亲再度将樱的脸按到地上。
这便是丰臣秀影——与樱,丝毫跟浪漫扯不上边的初次邂逅。
☆ ☆ ☆
尽管无法判断那是幸亦或不幸,不过自那件事后——秀影兴致盎然,在这块土地上逗留了很长一段时间。对不论去哪都走马看花的秀影来说,这算是非常罕见的反应。
话说回来,秀影本来就很少关心某样事物。随从们慌张地大声嚷嚷,建议他按原本预定的路线继续旅行,但秀影却明显不加理会,反正就算回故乡也无事可做。
相较之下,跟这对不可思议的父女——尤其是跟樱聊天极为有趣(不知是否对权力无知之故,樱不会随便对秀影屈服,这点让他觉得很新鲜),不知不觉间加入农忙也变得习以为常了。
秀影紧绷的表情逐渐变得柔和,住了几个月后,樱也跟他变亲密了。他们用会让随从吓晕的普通口吻轻松交谈,彼此就像同年纪的友人——或者是恋人那样,不论到哪都在一块儿。
秀影觉得樱那不加修饰的说话方式,以及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温柔都是值得尊敬的;至于樱则觉得秀影极度无知,但也因此同情他认真而又纯粹的为人,此外还激起了她想要引导对方的保护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