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像周遭的人单方面地认识我,感觉很恶心。当时我想著,别管我了,给我称赞姊姊啊。」
国中时的夜华已经显现出不爱人际来往的征兆,但她本人并未察觉。
「那压力当然很大吧。」
「我反而意识到,让姊姊的传说永续流传下去是我的使命。」
「你也太崇拜姊姊了吧!」
居然致力于传教活动?
「对我来说,姊姊就像是神一样。」
「那样穿著内衣在客厅里徘徊的神明,有点降格耶。」
「对啊。所以,只有我才看得到姊姊不成体统的模样。然而,希墨居然擅自看了。」
她对我啧了一声。
那股愤怒是独占欲恶化的结果吗?到底是多严重的姊控啊。
「然后呢,在国中的情况怎么样?」
在夜华再次点燃怒火前,我催促她往下说。
「结果,那是一段使我体会到自己与姊姊的差距,满是挫折的日子。愈模仿姊姊,知道姊姊的高年级生与老师愈会说『妹妹很普通呢』这种话。真令人火大!」
「我看那反倒是夸奖吧……」
我隐约这么觉得。夜华不会超出必要地闹大事情,做事周全,我想她作为优等生是更令人庆幸的存在。
「哪边是夸奖啊?」
可是,她本人似乎很不满。
爱钻牛角尖或许是年轻的缘故,不过她到现在还能以这股热情的能量将姊姊理想化来谈论,真了不起。
「……但是,我对自己也有同样的看法。和姊姊相比,我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夜华你太低估自己了。因为与亚里亚小姐比较,谁都赢不过她的。」
「我也大约在国二时终于发现这件事。愈以憧憬为目标,愈会清楚地感受到她的伟大以及和我之间的遥远差距。」
我终于感觉到过去与现在的夜华连结起来的气息。
「你花了很久来发现呢。」
「因为姊姊也好几次忠告过我,她说『别再模仿我了』。」
「即使挨骂,你也没有停止模仿吧。」
我凭直觉指出这一点。
「因为要是失去姊姊这个目标,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如果失去目标,人就会迷失方向。
特别是夜华,被自己憧憬的对象直接批判,想必大受打击吧。
「而夜华也很笨拙。你变得更加固执,又挨她骂了吧。」
「嗯。每次与她商量,她就会告诫我。」
「最后怎么样了?」
「当时的姊姊在高中非常忙碌,与我谈话时间愈来愈少。于是,我难得地向姊姊抱怨,问她为什么不陪我。」
「很像是姊控会说的话。那她怎么回答?」
「『跟男朋友共度的时光很重要,这也没办法吧』,她这么说。」
「咦,亚里亚小姐当时有男朋友?」
这一点也令我很受冲击。那个人看中的人类,究竟是何方神圣。
「就是说吧!我太过震惊,变得什么事都没心思去做。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一直向她撒娇的姊姊不管自己,选择了别的男人,难怪你会受伤。」
重视情人胜过家人,很像青春期会有的行动。
「希、希墨你也是,当小映成长到高中年纪,突然带情人回家,你一定会很沮丧。」
「没这回──……!」
我想像那个场面,不由得垂下头去。
「的确会觉得心里闷闷的。」
「就是说吧!明明是家人却有了自己不知道的部分,让我只能用想像力在空转。」
夜华好像到现在还没忘记当时心中的纠葛。
「非常尊敬又理想化的姊姊突然对自己展现出赤裸裸的一面,是会变得厌恶一切吧。」
「更何况,那个对象有点特殊,或者说复杂……」夜华突然含糊其辞。
「咦,这是太深入谈论会不太妙的话题?」
我有点好奇。
「总之!我在不久后开始觉得轻松地找我攀谈的同学很烦人,也变得讨厌有人擅自盯著我看。我终于察觉,与人接触就是我压力的来源。」
对她本人来说,大概自认为是个大发现吧。
于是,我所知道的不信任人类的有坂夜华就此完成了。
「所以,你才会在高中也变得回避交流吗?」
「没错。直到某人纠缠不休地跑来美术准备室为止是这样。」
我与夜华四目交会,爆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