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方才就很在意,那个鲁斯塔姆是什么意思啊?」
「是古波斯的伟大勇士。」
回答雅德莉娜疑问的人,是从阴暗处走出来的玛丽亚。在她身后,还默默地跟随这莎米拉。
「据传鲁斯塔姆在他传奇一生的晚年,用不存在于此世的箭矢射杀了劲敌伊斯范迪亚尔,却也在其诅咒下死于非命。」
「不,我想问的是,为什么要特地取个这么夸张的名字。」
看着一脸得意地进行解说的夫妻俩,雅德莉娜歪着头感到不解。此时,耳边传来莎米拉的平静语调。
「……少爷、莉娜,小艇已经准备好了。赶快去救社长和达哉吧。」
「喔喔,你准备得还真快……咦?」
莎米拉的模样,让雅德莉娜与约瑟夫看得目瞪口呆。
她用双手持着巨大机枪。将从机匣延伸出来的弹链,在工作服上宛如背带似的缠满全身。背上还背着数把步兵用火箭筒与飞弹发射器。
「……我生平第一次受到这种屈辱。那女的,我绝对饶不了她。」
跟平常一样面无表情的莎米拉淡然说道。
「……我一定要亲手杀了她。将她挫骨扬灰。」
「要适可而止啊——」
雅德莉娜也只能这么说了。
「……达哉……先生?」
在倾斜的直升机驾驶舱里,抵在头后的枪支触感,让菊乃止住了呼吸。
真是失态。居然直到刚才为止,都没能察觉到潜伏在停机库里的达哉。看来自己似乎是退步了不少。
「不准动,否则——」
「否则怎样呢?」
菊乃故作从容地如此问道,同时确认起野战刀的位置。就掉在自己脚下,触手可及的位置上。
(该怎么做?)
在菊乃的脑髓中,思考的奔流剧烈地流通。
在这种距离下,就算他的射击本领跟外行人没有两样,也绝对不可能会失手。但既然他特意发出警告,应该可以认为他想让自己毫发无伤地受到制伏。假如此时在场的不是达哉,而是雅德莉娜的话,自己应该早就中枪了。
要在他这份心思上赌一把吗?
假装听从警告让他大意,再趁机捡起野战刀。要是达哉毫不犹豫地开枪,就到此为止了。但要是他有一瞬间感到犹豫,就是反击的大好良机——也说不定。
尽管如此,这也是非常危险,成功率相当低的豪赌。
(……就算赌输了,不也很好吗?)
菊乃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达哉的手与自己一同分担了射杀旭的沉重感。要是自己也能被同样的一双手结束生命的话,也有种贯彻始终的感觉。
夺走心爱之人的生命求生,抑或是经由心爱之人的手求死。对陷入穷途末路的菊乃来说,这是相当具有魅力的二选一。
下一瞬间,菊乃以最快的速度蹲下——然后知道自己赌输了。
身后的达哉毫无动摇,而且枪口也稳定地持续瞄准自己。
(真是相当出色呢,达哉先生。)
尽管发出赞赏,但菊乃的肉体直到最后都还不肯放弃。捡起野战刀并紧握刀柄,一转身就将刀刃挥向达哉的脖子——
「这是……为什么?」
她这道颤抖的询问带有两种意思。
为什么手枪颠覆了菊乃的预测,直到最后都没有击发。
为什么菊乃违背了自己的意志,在千钧一发之际止住了刀刃。
彼此为什么会这么做,就连菊乃自己也无法理解。
「因为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了。」
相对于她,达哉的声音十分平静。
「你在射杀旭的时候哭得很惨吧。」
达哉话一说完,就连同野战刀一起握住了菊乃的右手。刀尖就像是畏惧似的抖动了一下,不过没有反抗。
「我也一样,已经受够这种事了。」
伴随着这句话,达哉将手枪丢弃到地上。这时菊乃才总算发现,那是自己的手枪——当时用来射杀旭的那把手枪。
「咦?」
朝着惊讶的菊乃,达哉缓缓说道:
「我已经射杀了你的弟弟,不想要连你也杀掉。」
听到他这缓缓说出的苦涩话语,菊乃的肩膀抖动起来。低头注视着手枪,然后再次抬头,茫然注视着达哉。
「你这个人还真是……」
她眼中落下一滴眼泪。野战刀从松开力道的手中滑落,菊乃捂着脸闷声啜泣。
「…………」
不知不觉中恢复意识的克拉拉,眯着眼不发一语地别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