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睡觉’的时候,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不知道呀?”
春羽和秋理虽然外貌相同,性格却完全不同。只是,她们对“活着”的感觉那种异样的危机感却有共同之处。美遥在泳池会对她那么强硬,这也许就是原因。
“虽然父亲很愚蠢,但秋理为了父亲,想要准备另一个秋理,让他安心。如今的父亲,对秋理可能遭遇不测有病态的恐惧。有罪过的是我和父亲,是我们太软弱。秋理只是牺牲者。”
美遥脑海里浮现出秋理在泳池旁观望游和春羽戏耍时的憧憬眼神。虽然春羽是从游戏里诞生的奇妙女儿,游也愿意爱她呵护她;即使知道自己不是普通的人类,春羽也愿意无条件地亲近游敬爱游。
秋理看着那两个人,心里作何想法呢。
美遥想起自己那句话。虽然是一句合情合理的话,秋理却深深受伤了。
“就算是同一张脸,春羽也是春羽!不是你!”
美遥不认为自己说错了。只是,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想粗暴地否定秋理的人生以及她对自己的定位。
“我会说服秋理放弃Haruha。但是……我有个不情之请,当秋理到你们的家去的时候,恳请你们接纳她。
拜访春日井家一事,超出了秋理固定的行动范围,遭到父亲的反对。而秋理违逆了父亲,这对于那个依赖父亲的孩子来说从所未有。秋理为了打动Haruha和春日井君,花了许多心思,做了许多努力。我从未见过她这么开心活泼……”
日下度海的头,依然贴在桌子上,深深行礼。
美遥心里明白。这不是他对美遥和游的谢罪,更像是他对自己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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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还是活过来了!死过一次,又重获新生了!”
艾莉西娅的声音很悲痛,但充满了自豪和信念。
“人类即使死了也可以重头来过,我就是证据!”
听了艾莉西娅倾吐而出的诞生始末,原本怒不可遏的克兰普和莲都惊呆了,怒气不翼而飞。
对一个和自己早夭女儿模样相同的孩子,采取仿佛是自己女儿重返婴孩时代一样的养育方式。到底要有什么样的人格、什么样的技术、什么样的心态,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啊。
而秋理为了延续这种行为,还想要得到Haruha。
“然而,我的受精卵副本已经没有了,克隆体细胞的风险也非常巨大。我需要和我有着相同形态,且生命体征稳定的新世种Haruha。
如果不趁早,随着时间流失后天的个体差异就会逐渐扩大,无法挽回……现在Haruha刚出生了几个月,她还能变成我!”
“你……大错特错了!”
克兰普忍无可忍,大声呵斥。
“春羽已经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人类了!和刚一出生就受到那种教育的你不一样……日下小姐,你和之前那个孩子也——”
“我没错!我的实质、我的形式,我的名字,我都是日下秋理——除了日下秋理我还能是谁!?”
被她这样反问一句,克兰普一时间无言以对。虽然她的话里参杂了难懂的哲学名词,总之她的意思就是说,形体和名字都相同的个体难道不是同一个体吗。
“但是……日下小姐你没有前一个人的记忆吧?你只是后听来的。”
“那么丧失记忆无法康复的人,依你说也该被认为是另一个人吗?那样的人也是没有心的僵尸?”
克兰普又哑口无言。他感觉论点似乎有些偏颇,仔细想想,问题不在于论点,而在于违背了生理上的感情观念。
秋理的观点正确吗?如果是春羽,游可以毫不犹豫地加以否定。可是,Solari Rothwing如果得到和母亲相同的智能和信息,她就能成为母亲吗?日下秋理,真的成为了死去的日下秋理吗?
“……再者,如果说我和Solari是僵尸,那么所有父母的孩子都是僵尸了。在一个人死后,血脉相承的后代带着那个人的模样继续生活——所有的孩子岂不都是活死人。更不用说新世种本身就是模仿人类的僵尸。让我的僵尸变成我有什么不对?”
“这是胡搅蛮缠——”
“等等。”
情绪激动的克兰普还想反驳,莲把手放在他肩膀上阻止了他。游的这位伙伴,在游越是激动的时候,她就越是冷静。游对此也习以为常,总是取得平衡。
和乱了神的克兰普不同,莲冷静地听取了艾莉西娅的话语。她从中产生了疑问。
“——刚才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一个人死后,血脉相承的后代带着那个人的模样继续生活’即是活死人……那么按照你的说法,新世种就是‘在人类死后,以人类的模样继续生活’的生命吗?如果今后人类和新世种要共同生活,用僵尸这种说法就不合适了吧。”
“……”
这次轮到艾莉西娅沉默了。她的反应说明——她说的太多了。
莲继续追问。
“之前我就很奇怪。人造人这样的重大机密,为什么不惜把普通的高中生卷进来也要强行推进,如此急迫地完成新人类。和技术方面的高深莫测相比,推行方法未免操之过急。那个人类平衡研究所,究竟为什么这样焦急?”
游也想到过这个问题。但是,游和美遥都深怕这个问题的答案可能会改变与自己与春羽的关系,内心的不安削弱了他们追索问题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