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啊……”
“睡眠不足?”
两天的期末考试结束,放学后,到处都充斥着学生们黯淡的悲鸣。
在营业时间缩短的学生食堂一角,游发现冬风强忍着大大的哈欠,就从她身后询问。
冬风转了半个头过来,也没说话,就又重新看向手边的电子终端。
“真少见呐。”
游说的是冬风的眼镜。中学三年级的时候,她只有在上课时才戴眼镜。看来现在正在预备考试。
说少见,是因为很少见到冬风为了预备考试熬夜。她平时总是胸有成竹的态度,只要上课认真听讲就不必考前抱佛脚。
虽然冬风对自己的搭话保持沉默,但她好像还是有些烦躁,没有转头直接问道。
“……你有事吗?”
“啊……怎么说呢,想和你说说话。”
感觉自己说了很不好意思的话,不过游还是忍耐下来,坐在冬风对面。
游有些不确切的预感。伊奎·利布琉姆,虽然新纳正在为了解决她的问题采取交涉,但游觉得不会成功。
和伊奎有过正面交锋的游,感觉伊奎和莫梅特有着相似的气息。虽然不如莫梅特锋芒毕露,但两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会排除任何障碍的意志是完全一样的。她会把人变成那副摸样,游不认为春羽能和她和平共处。
游想在情况发生变化之前下定决心。
“我说冬风啊……你对撒谎怎么看?消除一切谎言是对的吗?”
“……又是这么没来由的问题,你不用准备考试吗?”
“还行吧。”
游装作放松。其实他已经做好偏门科目要补考的心理准备了。
透过眼镜,冬风瞄了他一眼,幽幽说道:
“就是这个。”
“哎?呀——”
游发出了奇怪的声音。因为冬风突然伸出手指捏住他的鼻子向外拉。
“你看,鼻子变长了。”
“你干什么啊?”
游尽力向后仰,总算从青梅竹马的手指里逃出来了。游一脸困惑,相对的冬风的视线冷冷的。
“你知道匹诺曹吗?遭到诅咒,每次撒谎鼻子就会变长的木偶——你撒谎吧,说自己不用准备考试。”
“呃……”
理所当然地被识破了。
“游……你从以前开始,每次有不顺心的事情就会来找我说话。”
游没有应答。就是说他无法否定。
到十岁左右为止,游在学校和朋友吵了架、玩游戏赢不了、和妈妈的事情、每次心里有放不下的事情,就会到冬风那里去。然后,那些时候他就会听冬风讲书里的故事。
听冬风叫故事,总让他感到安心。
“你每次都会睡觉真让人生气。”
“是我错啦……我不会再睡了。”
心里感到疲惫的时候,听冬风讲些略微复杂的故事,游就会把生活的杂事全忘掉,沉沉入睡。而总是埋头于书本的冬风,虽然她的表情细微到别人难以察觉,但可以把心中积蓄的话语倾诉出来,她也的确心中畅快,充满活力。所以烦恼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无所谓啦。
“哼……无所谓了,反正游向来都是随随便便的。”
冬风让终端进入休眠状态,做作地摘下眼镜,望着游。
“……我反问你,游觉得谎言是什么?”
“嗯?谎言是……假话,对吗。”
“那真话又是什么?”
“是、是事实?”
“什么是事实?”
“……现实?不,那就一样了——实际存在的东西,实际体验过的事情,这样?”
“这还不够充分。误会和幻觉都不是事实,也不是真的。可是,对当事人来说并非谎言——而事实又如何呢?”
“……任何人……没有例外,共同承认的事情……这样如何?”
“那么,除此以外的所有内容,任何人都无法否定的、不可知的事情以外的东西,就是谎言了?”
“呃、不是真的、也不是不可知的……嗯,是谎言吧。”
游点点头,冬风也干脆地点点头。
“这就是答案了。就这么简单。”
游——不知怎么有点慌张。
“不,可是,欺骗呀被骗呀背叛、隐瞒这些呢,还有为了逃避严酷现实而撒谎之类的……不是有很多种吗?这些东西啊,你不认为消灭了比较好吗?”
这本是很不自然的转移问题,但冬风立即回答说:
“这只是把谎言作为构成动机的道具来使用。就像恐怖电影里突发的杀人事件,把玻璃烟灰缸当作凶器一样。什么是错的,这不是问题,问题在于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