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弱小。真要说他们有什么的话,就是对于人魔社会的不信任。
「不只是这样。威尔是真的打算拯救世界。而一天到晚被他拖著跑的我,也被迫发誓要创造这样的未来。真是个会给人找麻烦的老哥啊。」
带著些许酒气的吐息,从我的口中逸出。
威尔没等到那样的未来,就跟著成为恐怖活动目标的【涌泉妖精乡】消失在火海里。
只剩扛著梦想被留下来的可怜弟弟。
「……我在调停局看见威尔的梦想,所以进了军官学校。不过那里毕竟是军校,魔物学生个个都很厉害。体力方面的训练我不可能是对手,成绩也总是赢不了那些魔物学生。」
当时的训练非常严苛,我到现在还能清楚地回忆那艰辛的滋味。然而魔物学生们全都能轻松过关,并且若无其事地追过趴在地上挣扎的我。
「只有成绩优秀的学生才能进调停局。可是体力方面的成绩只会被魔物学生们远远拋在后头。周围的人类同学,一个个都说自己敌不过魔物而死了这条心。」
「这是当然的吧?就算是跟我比腕力,莱尔你也不可能赢。」
「……身为男孩子是很想全力否认这件事,不过呢,我大概用双手也赢不了吧。」
仔细想想,这就是典型的青春期人类男性吧。起初不愿意承认人类与魔物根本上的力量差距,发愤努力。最后察觉彼此之间无法弥补的差距,黯然放弃。
自己是无力的人类,绝对敌不过魔物。
只不过有威尔这个哥哥在,让我的认知比其他小孩早一步到达这里。
「后来某一天,提卡姆西为了说明会来学校,然后他乾脆地对我说——以我目前的名次进不了调停局。尽管我的成绩在同期人类中已经是顶尖了。」
「是指体力上赢不了魔物吗?根本不可能赢嘛。」
库薇妮的否定让我笑了。因为她的表情和口气,就跟听见威尔说「真无趣」时的我一模一样。
「可是,提卡姆西说的没错,这种事只要稍微想一下就知道了。魔物罪犯会因为是人类就手下留情吗?」
这简单的一句话,令库薇妮沉默不语。
「所以我拚了命训练。我试图将与魔物无缘的魔具技术锻炼到极致,回过神来时已经当上了代表选手。而即使是成为调停局员的现在,我依旧为了不要输给同事与罪犯而持续锻炼自己。」
我顿了一下,将无情但隐瞒也没用的真相告诉少女。
「没错。当实际层面的问题摆在眼前时,什么种族差异都没意义,这个人魔社会不允许我们把问题都推给人类与生俱来的弱点。『种族』这个字眼,既不能当成软弱的藉口,也无法成为保护你的盾牌。」
她忍人怜爱的嘴唇因为愤怒而颤抖。
我这番话直接从正面打穿库薇妮的世界观。
「既、既然如此……」
那对蓝眼中含著愤怒与泪水。经过好几次的失败后,少女总算大叫出声。
「既然如此,我到底该怎么忍耐才好!被迫离阔故乡,从出生就遭到故乡的人们怨恨,还因为自己也不晓得的理由陷入生命危险,我到底该怎么忍耐这样的现实!」
果汁瓶在库薇妮的双手中粉碎。尽管手跟衣服都弄湿了,她依旧继续喊道:
「莱尔你根本不懂!那是母亲大人临终前说的!她说我是龙,所以不管什么事都要忍下来!所以就算母亲大人死了,就算见不到父亲大人和林德兰,就算孤伶伶一个人!我还是忍住了!因为本公主是孤高的龙,所以……」
烈焰般的吶喊撑不了多久,很快就没力了。
库薇妮自己应该也晓得这话说不通才对。无法以龙族身分与敌人战斗的她,已经亲手用自己的懦弱否定了保护自己的逻辑。
她不是名为龙的强大存在,而是个名叫库薇妮的十三岁孩子。
「这个嘛,我并不晓得令堂抱著怎样的心情留下这些话。」
我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向墙边的架子。
「但我知道,忍耐跟放弃是两回事。」
「但是、但是……我不懂。我到底……该怎么认同现在的自己?」
「根本没有认同的必要。」
我在低著头的库薇妮身旁坐下,以毛巾擦拭她的小手。然后,我将手放在她的头上。
「包围你的一切全都错了。那些折磨你的承诺与环境错了。因此你必须面对它们、跟它们战斗,纠正这一切。」
「战斗……?」
原先的光彩回到那对蓝眼睛里,但立刻又躲进不高兴的阴影下。
「那是因为与你无关,你才讲得出这种话。」
尽管库薇妮哭著表示不满,却没有从我的手底下逃开。
「为了对社会复仇而憎恨我的故乡人民,跟克里亚特定下的『不能回家乡』这项契约,还有软弱的自己。这些东西到底该怎么改变才好?这种事根本办不到嘛!」
在我的手掌下方,库薇妮以含泪的眼睛恨恨地仰望著我。
「现在可能还不行吧。试著在这个国家好好地学习、好好地玩、好好地思考。这么一来情况又会不一样啰。」
「可是……可是,如果还是做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