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像冰之宫同学一样漂亮的女孩挥洒青春吗?」
「嗯嗯,这一点也让人羡慕,不过……不只是这样而已,那家伙,不管读到什么都会说『好有趣』对吧,而且是真心的。我刚开始创作的时候,不管看到什么也都觉得很感动,不管读到什么都觉得很有趣,心里兴奋得要命。一本漫画杂志会几乎像要翻烂它似地从头看到尾,新的动画节目也会从头确认。全部都觉得很有趣。可是现在,不管看什么、不管读什么,都不像以前那样觉得那么有趣了。虽然我不想承认,但真的觉得很焦虑、很空虚。」
朔太郎一只手撑著脸,像是很疲倦似地说著,亚绘香默默听他说话。
「要是一脸得意、滔滔不绝地说别人的作品如何如何无聊,那就完了。那是最丑恶的样子。一想到自己变成那样,我就全身起鸡皮疙瘩。要是只能感受到那些东西,我就要从这个业界洗手不干了。能让青读到的原稿,真的很幸福。青一边想著好开心、好开心,一边阅读它们,从里面找出很多优点。如果所有读者都跟青一样的话,也是会有问题啦,创作者会失去紧张感。可是,能有那么幸福的读者,以及被那样的读者所阅读的幸福原稿,我觉得这样也很好。」
朔太郎移开撑住脑袋的手,把头倚在桌子上,发牢骚说:
「我想,我应该不可能像青一样,觉得一切都很有趣了。啊啊、好不甘心啊。要是能用青的眼睛来阅读、用青的眼睛来看这个世界,可以看到多么美丽耀眼的东西啊。」
朔太郎喃喃说著可恶,像小孩一样把额头抵在桌上。跟他不一样,亚绘香反而用比平常更成熟、更温暖的声音轻轻说:
「小青是朔的理想对吧。」
「不,应该说,那是逝去的自己。像十年前的我一样。」
朔太郎回答,亚绘香皱起眉头。
「谎报什么年龄啊。十年前的朔不是已经成年了吗?而且我看过朔高中时代的相本,一脸痞样,跟小青爽朗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唷。」
发完牢骚之后,亚绘香又恢复温柔的声音。
「朔羡慕小青的那种心情,我也能理解。小青真的是一个健康纯洁的孩子。我也想像小青一样,用柔软的心接受所有的一切,不管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能温柔地对待周围的人……」
然后,亚绘香从旁边轻轻伸出手,一边摸著趴在桌上的朔太郎那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
「朔眼中的我,应该也变得很僵化了吧。」
亚绘香用有些苦涩的声音喃喃说道,仍旧把脸贴在桌上的朔太郎回答:
「和和是好女人,是我自己的心劣化了。」
「呵呵,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或许就是我们已经越过觉得新鲜的阶段,正在往下一个阶段前进中。像空气一样,变成一种无法或缺的存在。也就是所谓像老夫老妻一样的情侣,如何?朔,要不要一起达成这个目标?」
朔太郎转过头来,仰望著亚绘香。看著亚绘香爽朗的笑容,自己的嘴角也莫名其妙地绽开笑容。
「这样也不错。」
他喃喃说著,把亚绘香拉过来,飞快亲了她一下。
「好,又有干劲了,回家里努力工作吧!」
朔太郎突然活力十足地站了起来,双颊飞红、一脸陶醉的亚绘香说:
「笨蛋!难得气氛正好!我一定一定──再也不要跟你分手了。」
她紧紧抱住朔太郎。
◇ ◇ ◇
红色的天空逐渐变成透明的蓝紫色时,青骑著脚踏车冲过学校校门。
昴和希安的故事,最后一幕也是这样。
昴静静站在波浪阵阵打来的夜晚海滨,准备回到原本那个世界,希安赶到他身边──
把脚踏车停在围绕著游泳池的栅栏旁边,可以看见冰雪在栅栏另一侧的身影。
长长的淡褐色头发吸收了户外灯的光线,淡淡地发著光。朴素的连身裙便服裹在纤细的身体上,裙襬随著湿热的夏夜晚风摇曳,就像岸边的人鱼一样。低垂的眼眸,注视著荡漾在池里的水光。
大概是听到了青踩著脚踏车踏板的声音吧,冰雪抬起头来。视线越过栅栏,和青四目交会,旁边有著小痣的嘴唇虽然在动,却像真正的人鱼公主一样无法发出声音,小小的脸上浮现焦虑的神色。
「冰之宫同学、怎么了?」
在拚命奔跑的希安耳中,昴的声音很沙哑、听不清楚。就像想要在昴离开之前,拚命赶到昴身边的希安一样,当青怀著同样的心情,停好脚踏车,冲到栅栏旁边的时候,冰雪的声音扰乱了染上夜色的空气,闯进青的耳中。
「风谷同学……谢谢……!」
在灯光的照射下,独自一人站在游泳池旁,从栅栏的另一侧,冰雪皱著表情,拼命大叫。
她摇晃著长长的头发,用湿润的双眼注视著青,一次又一次地叫著。
「我一直想跟你说谢谢!谢谢你阅读我的作品!谢谢你说我的作品很有趣!谢谢你替我的作品找到很多优点!谢谢你倾听我的愿望、跟我一起创作!托风谷同学的福,我才能拥有自信!谢谢!」
就像昴只能跟希安说「谢谢」一样,一一想起跟希安共度过的灿烂时光,胸口洋溢著满满的幸福,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说「谢谢、谢谢」。就像昴那样,冰雪也不断喊著。
谢谢、风谷同学、谢谢!
谢谢你改变我!
谢谢你对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