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穿著可燃裙子的女孩

斜眼看了我一眼。

  「翔多,毕竟你也是男人,虽然成天把小椿挂在嘴上,但却仍会跟其他女人上床,对吧?」

  毕竟你是混吃等死的大学生嘛。小遥将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又说「我真的没办法接受那种男人」,朝我的胯下咂嘴。我将她的言行擅自解释为「虽然小遥这么说但八成也很爱嘿咻,毕竟她在国道上跳舞」,然后想起昨天聚餐时遇到的女子大学大一生。她若无其事地一会儿将手掌放在我鼓胀的胸肌之间,一会儿又放在我腿毛浓密的大腿上。幸好我已经跟她交换了联络方式,等一下传邮件给她好了。

  「……瞧你一脸色眯眯的样子。」「因为男人能够透视女人的衣服。」

  「你冻死算了(注8)!」

  「这句吐槽好!」我拍手叫好。但小遥无精打采地说「我的休息时间结束了」,便拿著空罐站了起来。我碎碎念道「小遥不在,好无聊哦〜」,精确地说,其实是「拥有许多关于小椿的资讯的小遥不在,好无聊哦〜」。

  小遥一脸「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哦」的表情,对我说:

  「所以,加油啦。小椿她啊,喜欢以前的外国电影,如果你打扮成时髦的演员,就能跟她交往了嘛。还要留胸毛。」

  她对我嘻嘻窃笑。总是这样,最后小遥总会从背后推我一把。所以望著她从休息室离去的背影,我总是没来由地想低头向她致谢。小遥将手机交给主任保管后,便回去工作了。真酷。除了小遥之外,我不认识那么适合蓝色挑染的女生。

  我跟念女子大学的女生互相传著邮件,休息时间便在一转眼间结束了,于是将手机交给主任保管、回到工作岗位。从开始做电话客服的打H,到现在已经四个月了,至今还是会紧张。但因为之前的打工都持续不了三个月,所以对我来说,这份打工已经算是待得很久的了。每次乾脆地换打工时我总会想,以后出社会工作时,自己会怎么样呢?无论是居酒屋还是便利商店,店长好像都很讨厌我。我想,大概是被店长发现我一点都不想「对店里有所贡献」吧;但尽管如此,我还是不想有什么贡献。最后我对工作厌烦、辞掉打工时,总会心想我是不是个没用的人?我虽然把这件事当作笑话那样地跟身边的人说,但其实觉得很痛苦。

  我不认为自己能独立生活,还没考到汽车驾照,也不像小遥一样,拥有舞蹈这种与众不同的天赋。我三天两头换打工,没有女友,虽然有女生愿意跟我上床,但我觉得,从前自己想像中的十九岁应该不是这样。高中时到班上的实习老师,应该是比现在的我大两岁吧?别傻了,我哪配得上人家啊。我啊,青椒一定要切成细丝的才吃,还会把茶碗蒸里头的香菇挑掉。不过这些可能跟那个没什么关系啦。

  这种时候想起的朋友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比平常还要更加成熟。像是从汽车副驾驶座看到的阿纯的侧脸、爱看大江健三郎的书的结实子长长的睫毛、以读者模特儿(注9)的身分登上杂志的小椿的笑容。至少,大家都比我成熟得多。

  注8:透视和冻死在日文中发音相同。

  注9:登上时尚杂志的时尚模特儿当中,一般读者以女大学生或粉领族的身分登上杂志的模特儿。

  被指出了几个失误之后,我结束打工,朝车站走去。做电话客服的打工时,手机会被收走,所以打工结束后检视新邮件是一个小乐趣。可是,念女子大学的女生没有回覆讯息。我们知道彼此都住在家里,或许她是突然懒得理我了吧。除了电子报和以前加入的社团所传来的群组邮件之外,只有阿纯传来的「抱歉,我会迟刀」,八成是相当赶时间时打的邮件。我像颗泄了气的气球。这家伙打错字也就算了,还传错人,真是可怜……可怜到被我觉得可怜……

  小遥走在前面,我大喊:「小遥〜」小遥一个转身、回过头来,挑染成蓝色的头发飘动著;她用比我更大声的音量说:「别大声叫啦!」

  打工结束后的新宿街头,陌生的路人看起来更加陌生了。

  明天是星期一。第二节才有课。

  ……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呢?

  ☆

  星期一第二节课的老师果然没有管得很严。我稍微迟到了一点,坐到位子上时,老师只是轻轻朝我飘来一个眼神,完全没有打乱她正在朗读诗的节奏。

  根据大学的资讯手册,星期一第二节课「现代诗的世界」在「容易取得学分的课程排行榜」中排名第四,因此我选修了这堂课。也就是说,我对这堂课并没有兴趣,完全只是因为轻松才选修的。在这堂课上,年龄宛如千层派般一层层叠得很漂亮的女老师会花上大量的时间朗读诗,好让所有学生鉴赏。我老是不断地起鸡母皮,在九十分钟的上课期间里,好几次都有想要大叫著在教室里跑来跑去的冲动。我想要搅乱那群浸淫在诗的氛围中的女学生的意识。

  我环顾教室一圈,寻找那颗卷毛头。卷得像是被贵妇溺爱著的爱犬的毛,令人想胡乱拨弄、我很喜欢的那颗卷毛头。我坐到他正后方的位子。

  我完全没有那种能在教室里抬头挺胸发表自己乐团歌词的胆量,也一点都不想在下课后,像在递交情书那样地请老师过目自己写的诗。我反倒想著「你们搞屁啊?」,然后眯起了眼睛。你们以为自己有那种天分吗?以为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吗?我以像小遥一样十分坏心的眼神,望著这间教室。

  有著贵妇爱犬般的卷毛头的这家伙,彷佛在炫耀什么似地将一本名为《穿著可燃裙子的女孩》的书放在桌上。放在那里的感觉简直就像故意想让别人看见嘛。让我看看作者是谁?艾米班德(注10)?谁啊!

  我跟平常一样翻著《YOUNG JUMP》,九十分钟就这么过去了。下课后,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

  注10:AimeeBender,1969-,美国知名短篇小说家,成名作即是《穿著可燃裙子的女孩》(The Girl in the Flammable skirt)。

  注11:集英社发行的青年漫画杂志。

  快步跑向教授,我用眼角望著她。她小小的双手小心地抱著一本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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