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穿著可燃裙子的女孩

南地北地聊,笑著、笑著、笑著。小椿映入了眼帘。我觉得自己的心正不听使唤地奔向她。太快乐的时候总是莫名地想哭。我希望此刻这份无法用双手怀抱的幸福能快点过去,成为往日的回忆。

  即使那头黑色的秀发属于别人,现在的我也一定是幸福的。

  「你喝得真拚命啊。」

  小椿在我右手边用手掌掮风,替发烫的脸降温。红色的火焰映照在她的黑发上,十分好看。但好像跟在巴士上的时候有点不一样?我这么想著,然后留意到她纤细的脖子上戴著项圈式的颈炼。

  「你本来就有戴颈炼吗?」

  我指著她的脖子问道。

  「刚才才戴的。我原本想说,如果发型评价不佳的话就不戴了,没想到还满受到好评的。」

  我有点太得意了。小椿说著,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剪齐的直浏海、宛如钢琴黑键的黑发,以及项圈式的颈炼。没有戴H戒指的无名指,看起来比平常更纤细。「要不要吃?」小椿问我,递过来的肉烤得跟木炭一样。「这哪能吃啊!」我笑骂道。

  「歹势啦!」小椿笑得比平常更开心。她的声音有如迷人的橘色火焰,从T恤领口露出来的锁骨则有如美丽的新月。

  「你不要勉强自己喝啤酒啦。」

  小椿说著,递给我另一罐酒。我看到红色标签上写著「莓果」两个字,确实是我喜欢喝的那种酒。我向她道谢,接过那罐酒之后,小椿站7起来。

  「只有你发现我戴了颈炼呢。」

  谢谢。小椿说完,朝其他女生所在的方向走去。我看著她的背影,将食指搭在拉环上。

  我其实比较喜欢蓬松的褐色头发,也希望她别戴著颈炼、遮住纤细的脖子。她新男友的喜好好像跟我完全不一样啊,所以我跟她是不可能的。我对自己这么说。

  「累鼠偶也〜换你去烤肉!」

  阿纯在我左手边一屁股猛地坐下来,不断用T恤的下襬振风。他汗涔涔的胸肌比我的还厚实。我一口气喝掉大半罐没什么莓果味的莎瓦。

  「大家都太任性了!我烤肉烤得都快累死了!」虽然阿纯嘴上抱怨个不停,但脸上却笑得很开心。他卷到肩膀的袖子底下露出了结实的手臂肌肉,比我的手臂看起来更man。

  「喂喂〜我问你。」阿纯把沾了油脂的夹子弄得「咔嚓咔嚓」响。

  「我的啤酒呢?还有结实子呢〜」

  你只想问后面那一句吧?我弯身附在他耳际悄声说。烦欸你。他回呛我,但却羞红了脸。在火光下淌著汗的光滑双颊,露出少年般腼腆的神色。

  「真拿你没办法〜」我一面寻找从烤肉那边消失了的结实子,一面走回小木屋拿啤酒。小木屋似乎一直开著冷气,冷得要命,我抱著露在吊嘎仔外头的手臂。这么起身一走,我才发现自己似乎满醉的。

  「啊!」

  我看见里头结实子的背影。她似乎没有察觉到我。我恶作剧心起,「嘻嘻嘻」地窃笑,猛然打开冰箱门、大叫:

  「结实子!阿纯在找你!」

  「吓……吓死人了啦。」结实子回过头来。她穿著短裤,好像在讲电话的样子。她马上收起手机,道了声谢便一手拿著啤酒,走出了小木屋。她应该是因为刚才踩破了裙子,所以回来换衣服的吧。我突然感觉脑袋里一阵天旋地转,于是整个人往沙发一躺,挤出肚子里所有的空气、大叫:

  「阿纯,加油啊~~~~!」

  然后,我就像是沉入海里似地睡著了。

  回程的巴士上,我听说阿纯和结实子开始交往了。「你果然都不记得了耶。」他们小俩口笑著说。我在巴士上一直对他们大声嚷嚷:什么时候?在哪里?怎么在一起的?你们在小木屋进展到几垒了?「烤完肉之后,大家一起去放烟火,阿纯就在那时跟我公开告白了。不过,翔多你那个时候正在小木屋里睡觉。」

  「就算把我踹醒,也要叫我一起去放烟火啊!」

  我们有去叫你喔,是你自己爬不起来的。阿纯拍手大笑。

  「烟火放到一半的时候,我跟结实子去叫你起来,你嘴里还一直说:『我马上就起来了啦。』」「对啊。我们那时还跟你说『我们开始交往了』,你用超大的音量喊著:『你们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结实子的侧脸对著阿纯。

  「喂,刚才那是在模仿我吗?我才没有戽斗咧!」

  好像好像喔。小椿开玩笑地说著,我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现在我已经能做出这种举动。阿纯和结实子两人一脸「我们开始交往了」的表情,正是那个表情,让我前夜残存的醉意完全烟消云散。

  恭喜啊,小椿说。她一面用没有戴戒指的手掌拍著手,一面说出「其实,结实子从好久之前就喜欢阿纯了」这种对阿纯来说,根本是原子弹爆炸等级的话。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打从一开始就一定会变成这样了。「阿纯的感情进展顺利」这种事,一定是从好久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

  黑色的颈炼很适合小椿纤细修长的脖子,我已经想不起她原本的发型了。到了星期一之后,在河口湖度过两天的这段回忆,就会在无法碰触的远方,发出宛如小石子坠落的哀伤声音。等到成为成熟的大人之后,再次听到那个声音时,大概会回想起那份幸福到全身肌肉都隐隐抽痛的心情吧。我这么想著。

  ☆

  礼生罕见地跷了第二节的课,午休的时候才现身。他背在肩上的器材看起来还是很重,许久不见,那颗乱七八糟的卷毛头依然相当引人注目。那颗头是不是变得比之前更大了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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