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
「意外地没骨气呢。」
城墙上吹著蕴含下雨预兆的强风,主人那像是要折断的纤细身体却一动也不动。
「千年了,咎野。」
大概是强风的关系,贴身的禁衣比平常更让主人的身体轮廓明显浮现。咎野不人把视线移向主人用银色眼睛注视的阴暗鲁瓦拉废地。
「我们花了千年才回到此地。过去遭到卡巴拉的暴王阿蒙夺取,既是我们的父亲也是我们的母亲这片土地。」
「……千年前的事情。」
说到一半不人就闭起嘴巴。前自由民是在说什么僭越的话呢───他不自觉地感到自卑。人真的很难改变,但还是得改变,因为这是主人的命令。
「……您还记得吗。」
「当然不记得。」
「主人只把头转了过来,表情很认真。」
「当然啊,这是我们任何人都还没出生时的事情。你是笨蛋吗?」
「……我说的不是记忆,而是偏记录的意思。」
「我知道,我不是笨蛋。」
「……我知道您不是笨蛋。」
「真的吗?」
该不会主人在开玩笑吧?如果是那样就找错对象了。曾是自由民的不人生长过程中几乎没有跟别人一起玩过。因此玩弄文字或是开玩笑这种感觉他还无法理解。
主人似乎觉得很无聊而面向前方,果然是在开玩笑吗。
「不只是宫家的族人,只要在本国出生成长,从幼童开始就会不断被灌输。在东方大陆失去先祖的土地,离散到各地,遭到迫害、追捕,失去一切,历经艰难在西方大陆聚集,终于再度崛起,这些前人的故事,学校则当做历史来教导。」
「……雷比特的正史吗。」
「没错,不管希不希望,都会深植在心中。让我们相信那是真实的故事,还有种下遗恨的幼苗。伤害我们,杀害我们,虐待我们的人,特别是卡巴拉的子孙,要将他们消灭,把他们从我们手中抢走的先祖土地夺回。对我们雷比特的后裔『枭』之民来说,那根食欲、睡眠欲、生殖欲一样只是自然的欲求。」
主人也跟世人一样有生殖欲吗……?
与其说是发问,对不人来说这算是不小的冲击,不过也当然没有说出口。主人也是人类,是生物,有著对生物而言里说当然的欲求也不奇怪。
「亚璃帘大人也憎恨著卡巴拉吗?」
「千年实在很长。」
主人没有直接回答不人的问题。
「你不这么想吗,咎野。」
「……我有这么想。」
「譬如说我还能活几年?四、五十年后我就是满脸皱纹的老太婆了。」
「……亚璃帘大人吗。」
「人都会老死,有时没有老就会死。」
的确是那样没错,但不人不想去思考。亚璃帘宫太华子会老这种事情。
不,变老也行,可是主人的生命总有一天会走到尽头这点,即使这是天命,是无法动摇的事实,不人还是不愿相信。就像不懂事的小孩一样,不人提出希望。
请让主人永远不死。
「活著的期间要做什么?我在思考这件事,从很久以前开始一直思考著。可以说我都只在思考这件事。」
不人在主人的身后待命。主人的眼睛现在正微微张开,发出异常灿烂的光芒吧。不人很恨自己的立场没办法跟主人肩并肩去直视那种光芒。不人该有这种期望吗?成为不只是侍奉主人,而是能在身边支持主人的存在。总觉得是奢望,这就是自卑吗?
比如说现在不人要是前进到主人的旁边,主人会做出什么表情呢?会责备不人吗?会生气要不人退下吗?还是放著不管?什么都不说?不在意?不人并不清楚。
「……你想要在活著的期间达成帝国的悲剧吗?」
「你觉得这样太傲慢吗。」
「……不会。」
不人刻意不让主人发现地轻轻叹气,活著的期间吗。
───主人活著的期间,我要……
想要做什么?想要实现什么?
「亚璃帘大人一定会完成。请让我帮忙,就算您拒绝也一样。」
×
喇叭和太鼓响起是在行军第十天,五月八日的黄昏。
不过,在好几个小时前,克雷卡少校就派来使者,报告说帝国军的机士接连进入废地,看来敌人打算转为攻势。这个消息马上传达给全军,做好了迎击准备,但依然超乎想象。
首先是弓箭飞来。
在废地没有太大的效果,但这只是各部队的损伤轻微的意思,没有效果而已。从每个士兵的角度来看,搞不好自己会中箭,万一射中要害还会死,因此还是感觉很恐怖。话虽如此,几乎不会产生死者,在废地中为了闪箭而乱动反而危险。
远征军无视射击,继续缓慢又整齐的行军。这次换成装备大盾跟重枪的甲机士从侧面突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