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虽然不是经常执行的机密任务,但旅途中,瓦蕾莉雅始终披着附有兜帽的斗篷窝在马车中。似乎是怕不小心被人看见,若是让世人得知神巫正在行动,引起骚动就糟了。故意维持赶不上日落关门时的速度,也是为了避免碰上附近的旅人吧。
只是,瓦蕾莉雅不太清楚为何引起骚动会糟糕。而且,对任务的内容也不甚明白。
但她也不敢问狄米塔尔。
「…………」
坐在车夫座上的,是用斗篷包裹住金属身躯的贝琪娜。狄米塔尔坐在瓦蕾莉雅对面的座位,闭上眼睛,盘起胳臂,板着一张脸。这种时候,狄米塔尔并非是在睡觉,大多是在冷静思考某件事情。
特意在这种时候找他攀谈,问东问西,现在的瓦蕾莉雅实在不敢这么做。因为从罗马里克回来后,她与狄米塔尔之间产生的精神上的隔阂,至今仍未消除。不如说,两人之间的隔阂可说是愈来愈深了。
正当瓦蕾莉雅犹豫该不该开口时,狄米塔尔彷佛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迟疑,突然睁开眼睛。
「……差不多了。」
「咦?」
狄米塔尔轻轻掀开原本拉起的窗帘,窥视外面的情况后,稍微转回脖子,对瓦蕾莉雅说道:
「……陛下要我在快要进入路班之前,向你说明详细的任务。」
「详……详细?」
跟请求逃亡到我国,跑进路班的某国大人物见面,摸清她的底细——这就是国王透过路奇乌斯,传达给瓦蕾莉雅的敕命。瓦蕾莉雅没有听说那名大人物是何许人也,况且逃亡这类的问题,是属于外务大臣负责的范围。她不太清楚国王为什么会派自己出面处理。
瓦蕾莉雅纳闷的,也就是这一点。
「本来,这次的情况必须由外务大臣亲自处理。」
狄米塔尔又像是解读瓦蕾莉雅的内心般,淡淡地说道:
「——但不知是幸或不幸,巴尔札利卿忙着与比托交涉。毕竟那边才是关系到同盟组织会不会瓦解的重大问题。所以,这次的事情才交给你负责。」
瓦蕾莉雅也听说,亚默德和比托为了神巫名额的问题,导致两国关系恶化。几年前,正规加盟国之一的贝尔度,以本国财政恶化为由,从正规加盟国转为准加盟国,但要由哪一国承接贝尔度原本保有的神巫名额,各国的意图纵横交错。
那确实是关系到同盟全体的重要问题,她能理解巴尔札和卿专心在处理那方面的事情。就算是这样好了,但瓦蕾莉雅还是不太明白为何牵涉到逃亡之类的问题,会派她出面处理。
「……就算巴尔札利卿处理这边的问题,我们最后应该还是会一起来路班。」
「为什么?」
「因为希望逃亡到我国的,是现任神巫。」
「咦!」
瓦蕾莉雅不由自主地掩住嘴巴。
「现任……是哪……哪里的神巫?」
「她本人说——她是比托的神巫和大司祭,苏古娜·罗梅达尔。」
「真……真的是本人吗?」
「所以我们才要去确认。」
狄米塔尔轻声叹息,拍掉黏在膝盖上的线头。
包含亚默德在内,神巫在同盟各国中,拥有相当于王族的崇高地位,备受礼遇。也就是说,那位罗梅达尔猊下——倘若她真是本人的话——也必须受到与王族同等的待遇。
「因为不能让对方久等,所以我们先行出发,殿下随后也会赶来。我们的任务就是,在殿下到达之前,判断那位猊下是否真是比托的神巫。」
「可是……要怎么分辨她是正……正牌还是冒牌?」
「只要请她让我们看魔纹,大概就能分辨得出来。因为神巫几乎全身都刻有魔纹。」
「唔,可是——」
那并非神巫绝对性的证明。事实上,悠尔罗格也曾出现一名全身刻有魔纹,自称神巫的少女。虽然只要比对「魔纹地图」,应该就可以判断出是否为本人,但瓦蕾莉雅不认为想要逃命的人,身上会带着那种东西。
「反正,实际上做出最后判断是我的工作,你不用在意。总之,你只要在确认对方是本人后,好好接待对方就好。」
「如……如果对方是冒牌货呢?」
「应该会被怀疑是奸细抓起来吧。」
「奸……奸细!」
「毕竟是谎称比托神巫之名,潜入我国嘛。除非她脑袋有病,否则不是奸细是什么。不过,我认为应该是本人没错。」
「本人——可是,她是现任神巫对吧?」
如果是已经退位的神巫倒也罢了,瓦蕾莉雅无法想像现任神巫为何会舍弃国家,试图逃亡。瓦蕾莉雅费尽千辛万苦,才获得今天的地位,从她的角度来看,在任期途中逃亡到他国的这种行为,根本就像是将以往的努力化为泡影。
「亚默德的神巫自然会这么想吧——但毕竟对方是比托的神巫啊。」
「我记得比托的神巫……」
「是啊。我听说在九年的任期内,大致处于幽禁状态,几乎没有机会出宫。虽然不知道为何会受到这种对待,大概是不常出现在民众的面前,更显得崇敬吧。」
「那么,打从一开始就逃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