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德洛塔的西北方,曾经有一个名为巴拉甘的国家。
巴拉甘为神圣同盟刚成立时的十二个加盟国之一,然而随着邻国海德洛塔的兴盛,国力渐趋式微,后因四百年前左右的内乱一事,引发海德洛塔的并吞,遂而亡国。
而悠尔罗格则是巴拉甘的首都巴尔格利亚改名过后的城镇。
对居住在悠尔罗格以北的人而言,海德洛塔是夺取祖国和神巫的仇敌。
因此,遭到海德洛塔正统政府驱逐,逃到北方的庶系杜耶布尔家,主张反海德洛塔这个共同目标,才得以与当地人民联手,在短期间内建造出悠尔罗格这个「新兴国家」。
或许早在四百年前,海德洛塔便亲手种下了悠尔罗格成立的祸根。
提供卡多索山脉水源的卢贝尔川,是一条河道蜿蜒朝北通过亚默德境内,并贯穿海德洛塔流入北海的大河。
海德洛塔曾经计划进行大规模的河川工程,挖深卢贝尔川的河底,建筑石堤巩固河岸。而企图使卢贝尔川成为大运河网中心的此项计划,原本应该由海德洛塔与亚默德两国共同执行,却在草案阶段流产,则肇始于海德洛塔发生内乱,导致南北分裂一事。
「现在回想起来,那或许反而算是幸运呢。你说是吧,堂弟大人?」
海德洛塔国王雷米·克里斯提昂,手持红茶杯,慢步走在铺满大理石碎片的军事会议厅里。那看似几乎没晒过太阳的白皙肌肤,与微微下垂的温和眼神,实在不太符合大陆首屈一指的军事国家元首之形象。说他是待在幽暗的书斋里,不分昼夜沉浸于读书的年轻隐士,大概还比较贴切吧。
比雷米·克里斯提昂年轻五岁的西吉贝尔特,有些羞愧地皱着眉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确实……那个,也可以这么想吧。没错,也可以这么想呢。」
「是吧、是吧?我说得没错吧?那种小事本王也明白啦。」
雷米·克里斯提昂以不符合其年龄的稚气举动,深深地点了点头,一口气喝光红茶,将茶杯放置在茶几上,用脚尖踢了踢地板上的一处。
这个大厅的地板,散落着无数黑、白以及褐色的大理石碎片,以马赛壳画的形式,描绘出海德洛塔和其周边国家的地图。雷米·克里斯提昂用脚尖指示出来的地点,相当于地图上的卢贝尔提悠。
「——如果有那么大一条运河,如今悠尔罗格贼军的军船,肯定行进到更南方了。哎呀,幸好、幸好。」
听他的说法,像是早已预料到此事,才让运河的开发计划触礁。西吉贝尔特是实力不足却自信过剩,而言米·克里斯提昂与其说是自信过剩,不如说是个性温吞,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傻里傻气。这种缺乏危机意识的性情,对在底下支持他的人而言,可谓是大不幸吧。
海德洛塔的重臣们,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排成一排。狄米塔尔也身在其中笔直地站着,拚命忍住苦笑。
「…………」
站在他身旁的瓦蕾莉雅,似乎欲言又止地仰望着狄米塔尔。
「……干嘛?」
「……没事啊。」
「那就闭上嘴。万一被问到意见答不出来的话,随便把话丢给我就好。」
与迟来的西吉贝尔特等人会合,进入海德洛塔首都欧里亚克的亚默德一行人,马上便允许拜谒国王。国王雷米·克里斯提昂似乎是一名不拘小节又平易近人的人物,即使面临此等国家大事,也没有要求亚默德一行人立刻回国,反而任由他们爱待多久就待多久。
只是狄米塔尔万万没料到一件事,就是那位国王雷米·克里斯提昂,在奇妙的方向莫名地干劲十足。
「——我说,堂弟大人。面临此等国家难题,我们该怎么做才好?」
「这个嘛……」
西吉贝尔特手持马鞭交叉在背后,以温顺的表情凝视着脚边巨大的地图。这场今天特别允许瓦蕾莉雅等人列席的军事会议,真要说的话,比较像是幼稚的国王在玩军事会议游戏。只要由他主导这场会议,根本无法深入探讨对策,况且,也不可能在多位亚默德要员面前,侃侃而谈触及军事机密的话题。
站在国王身边的魁梧老人,抚摸着长满白胡须的下巴,严肃地开口:
「恕我直言……在下认为,迅速派遣全军前往卢贝尔提悠,正面决战、击溃贼军才是最好的方法。」
忽视西吉贝尔特,表达个人见解的这位老人,是海德洛塔的军务大臣巴列斯特罗斯。即使年过六十依旧威风凛凛的体格与风貌——与国王恰恰相反——是传统的海德洛塔军人。
「……好像我们的军务大臣喔。」
瓦蕾莉稚低声呢喃道。
「加利德卿吗?应该比他更难缠吧。」
「听说巴列斯特罗斯阁下,是国王陛下的舅公,也可说是国家长老的存在喔。」
卡琳静静插嘴两人的窃窃私语。
「……西吉贝尔特阁下之所以年纪轻轻就担任副大臣,恐怕是想藉由国王陛下堂弟的辅佐,尽可能抑制那个看似顽固的老军人失控吧?」
「原来如此啊……」
当然,狄米塔尔完全不认为那个策略有起什么作用。就刚才巴列斯特罗斯发言的方式看来,他非常鄙视年轻的西吉贝尔特,对他感到很反感。西吉贝尔特的神情阴郁,或许是因为国王温吞的个性,以及巴列斯特罗斯的存在,让他很难做事吧。
群臣们听见巴列斯特罗斯的话语,发出喧闹声,西吉贝尔特甩了一下马鞭,镇住那个场面后,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