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二章 遗忘的罪孽

仅如此,敌方机体光凭握力,就折断了所接住的物体。

  「什么……!?」

  「骗人的吧!?」

  葛叶与蕾蒂西雅一阵战栗。敌人有如刻意卖弄般,撒下手中粉碎的零件。

  「就叫你们别急嘛。你们想知道的事情,我全都会说出来的。」

  与之前碰面的时候相比,她给人的印象不太一样。不知道是不是跟我感受到同样的不协调感,葛叶保持警戒问道:

  「汝有何企图?」

  「我只是稍微改变了一下想法。我想想……该从哪里说起呢?」

  明明是她自己说要「全部说出来」,却开始烦恼这个问题。葛叶像是想确认对方的意图,向她抛出疑问:

  「汝说汝是〈审判之兽〉,这是怎么回事?意思是——汝是那场〈大崩坏〉的元凶吗?」

  「也对,流传下来的消息似乎都经过扭曲变造,就先从订正资讯开始吧。首先我要声明,你们把〈审判之兽〉的存在视为〈大崩坏〉的元凶?真是太让我意外了。最根本的原因明明就是出在那家伙身上。谁叫他给了地上人无用的智慧。」

  对于黎安诺吊人胃口的叙述,葛叶马上插嘴询问:

  「就是这个。以前汝说过,而刚才也提到的『地上人』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哦,必须向你们说明一下被你们称为古代的那个时代,以及造成转变的那场〈大崩坏〉。」

  黎安诺停顿了一下,仿佛在事先整理准备叙述的故事,接着开口说:

  「——好。在〈大崩坏〉以前,人们分成居住在天空的人,以及居住在地上的人。我们称匍匐于地、受到饲育的居民为地上人,而管理这些人的神则称为管理者。」

  「天空?」

  我不禁朝天空望了一眼。那里只有一整片黑沉沉的天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有人居住。

  黎安诺似乎看穿了我的疑问,继续说道:

  「你们大概完全无法想像吧,不过以前天空之上有个都市哦。现在那个都市的残骸好像漂浮在东海。」

  「残骸……汝是说,那个庞然大物过去曾浮在天上?」

  葛叶会这么问,似乎是有什么头绪。而黎安诺则是无奈地垂下肩膀。

  「也难怪你无法置信,毕竟这个世界衰退得太厉害了。正确来说,都过了六百年,重建进度却还是只有这么一丁点,这才让我吃惊。竟然能忍受这种原始的生活,地上人的神经真令人不敢相信。你们是不是没什么上进心可言呀?」

  黎安诺并不像是为此哀伤,而是用烦躁的语气扔下这句话。我用我的理解,将其套用到自己的世界观,试着想像黎安诺描述的古代。

  「你刚才说『管理』是吗?也就是说,以前就像君主制一样,由住在天上的人统治地上的人类,构成阶级社会吗?」

  支配者在上,从属者在下。我心想:这真是个清晰易懂的结构,但黎安诺微微摇头。

  「阶级这个说法可能有点不正确。」

  「什么意思?」

  面对我的问题,黎安诺摆出明显的蔑视表情,长篇大论起来:

  「所谓的阶级,只有在同一种族之间才能成立。比方说,你会想把牛羊放进与自己相同的身分制度中吗?不会吧?人类之间会有阶级与地位之差,人类与家畜居住的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就算你们地上人再愚蠢,也不会愚笨到把自己跟家畜混为一谈吧?」

  黎安诺的回答让我一阵胆寒。这就好像在说——

  我刻意不去想的事情,被葛叶说了出口:

  「对管理者而言,地上人等同于家畜。汝是这个意思吗?」

  饲育这个词,代表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过去管理者抱着与照料家畜同样的心态,支配着地上人——对于葛叶的推测,黎安诺哼了一声表示肯定。

  「理解得挺快嘛。不过要是你们理解不了,也没有说明给你们听的价值就是了。简单来说,由管理者掌管万物生长,地上人则献上培育的作物或家畜,表达感谢之意。这就是古代的社会结构。」

  「汝是说,过去竟然盛行过这种宛如压榨的社会结构?」

  听到葛叶的批判,黎安诺一脸意外地睁大眼睛。

  「压榨?别说这种蠢话。受到管理是种恩惠,贡献回报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否则的话,你们就只会不停内斗,一—一点都不会进步。都过了六百年,你们依然过着这种寒酸的生活,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

  我完全无法反驳。我们的祖先只能靠不干涉外国的形式才能保持停战状态,总觉得这对黎安诺这种足以居住在天上、拥有高度文明的人类来说,会感到可悲也是没办法的事。

  「当然,以前也有连这种小事都搞不懂的笨蛋。在这种时候负责处理的,就是你们称为祸兽的存在。」

  「什么……!?」

  突然被告知的事实,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黎安诺似乎毫不在意我们的反应,继续说道:

  「它们负责制裁反抗管理者的人,或是生产力低落的都市。现在它们都是随便作乱,不过这就是祸兽的职责。它们原本的工作应该是控制气候才对,但后来运用这份能力,变成所谓的惩罚兵器,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惩罚——这个词让我很想否定她的说法,却又觉得很是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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