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 芽芽没有追上来。
我在昏暗的室内「啪」地一声打开电灯开关,原先静静屏息潜伏在黑暗中的所有事物顿时无所遁形。
毛巾毯仍在原位不动,只有电风扇还一味地持续表达否定的意图。我用脚趾踩向开关,关掉电风扇。
冰箱里有面条完全泡烂的拉面,已经不是能吃的食物了,但我暂且置之不理。
「……」
我吁一口气,当场横躺在地。
装饰在房内四面墙壁上的奖状跃入眼帘。硬笔展、马拉松、作文比赛……是我过去荣光的坟场。
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副鬼德行?
考试落榜,进了让人嗤之以鼻的高中──不对,这些事情根本无关紧要。这些并不是原因。
佛龛上摆著母亲的相片。一直住院的老妈在我小学六年级时过世了,正好是芽芽去世一年后的夏天。附近的老太婆们议论纷纷说:「都是因为在多愁善感的时期,母亲就过世了。」她们根本不懂,那并不是原因。
原因并不存在……我根本不能把错怪在任何事情上。
总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当年的夏天并不是这个样子。
我们是超和平Busters。
无论在这世上的哪个角落,我们都会守护全世界的和平。当然我是队长,因为我什么都是最强的。
不管松雪……雪集,还是鹤子、安鸣、波波,当然连芽芽也认同这一点。大家都跟在我的身后,气喘吁吁地小跑步跟在我身后。
没错──连那天也一样。
「其实仁太……喜欢芽芽吧?」
起因是安鸣的一句问话。
「啊──?」
对这出其不意的攻击,我手足无措。
那似乎是非常吸引人的诱饵,大家自顾自地跟著瞎起哄:「我想知道!」「芽芽也喜欢仁太吧?」坏心眼的浮动雀跃心情不断膨胀。我生气地骂道:「白~痴!」还以为这样子就能蒙混过关……
「老实说吧,超和平Busters之间不能有秘密喔。」
雪集却一脸认真地逼问我。
「快说、快说~……快说、快说──」
笨蛋波波的怂恿声与规律地诉说著热意的蝉鸣声结合在一起。芽芽胀红了脸,害羞地说:「咦咦咦!大家别这样……」
大家居然对身为队长的我这样说话。我火冒三丈,这样一来身为队长的面子会挂不住。为了终止眼下乱七八糟的场面,我忍不住大喊:
「谁会喜欢这种丑八怪啊!」
快说的大合唱忽然停了下来。
明明蝉鸣声还持续著……虽然我大声这么喊了,但内心深处也一阵发凉,心想「糟了」。
我还以为她会哭,因为芽芽是爱哭鬼。可是──
「……嘿嘿。」
芽芽却笑了。露出傻乎乎的,伤脑筋的笑容──
你为什么要笑?
隐藏在愤怒角落里的难为情突然间猛烈地翻涌而上──我往外飞奔。
「啊……等一下,仁太!」
芽芽追了上来。烦死了,别过来!大家更会乱起哄吧,别过来!
芽芽跌倒了,但我没有停下来。分明不是芽芽提起这个话题……我却心想,芽芽竟然害我丢脸,真教人火大。
因为芽芽笑了。
明明我用生气蒙混带过,而且还是以彻底伤害了芽芽的方式带过。
没错,我觉得自己很丢脸。
但是,我却无法顺利地转换成言语,只是一味地感到想哭──
老爸大概是先回家一趟,又去了老妈入住的医院吧。屋内充斥著夕阳的微亮余晖,矮桌上放著袋装味噌拉面。拉面碗里装著半熟蛋和切好的葱,盖著保鲜膜放在桌上。虽然要我自己煮晚餐,却很细心地准备了小细节,真像老爸的作风。
我开著电视,开始煮味噌拉面,身后传来搞笑艺人「Desuyo。」的著名台词……是,对~噗~挤~
心不在焉地将蛋丢进锅子里,我下定了决心。
明天就突然从背后扑向芽芽,抓住她的头吧。她多半会有些东倒西歪,但我再踩稳双脚,对芽芽做些不会让她跌倒的恶作剧后,再开玩笑地这样大喊:
「Goumenma!」(注2:对不起的日语发音为Gomen,在芽芽(Menma)前面加上「Go」,形成既有对不起又有呼喊名字意思的双关语。)
我甚至模拟了说话语气和举起手的方式,自己也觉得这真是酷毙了的好主意,也远比电视机里传来的「Desuyo。」的段子还好笑。
但是再三练习以后,我却始终没有机会展示,一直都没能道歉。
因为芽芽死掉了。
超和平Busters。
一如其名,完美地消灭了和平的我们,不知不觉间变得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