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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啊。我只是个外行人,而且这一定要拜托专家处理才行,因为这可是大户人家的传家之宝啊。」
「之前你不就替小幡洸泉的画裱褙了吗?」
「那个跟这个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好吗?那是老爸的画,是亲人的东西,就算失败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这个要是受损,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努力试著让她听懂我的话,可是妈妈根本不打算听,我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塞了耳塞。
「你去了那个裱褙师的店有一年多了吧,甚至没有读书准备考试,却什么也办不到吗?」
这句话深深刺进了我的胸口。的确,有超过一年半的时间了,我只要有空就会往加纳裱褙店跑,在环小姐身边看她做事,也会动手帮忙。然而即使如此,我从环小姐身上学到裱褙师应有的技术与知识,只占了极小一部分而已,根本没办法修复挂轴,更遑论封住上面的思念。可是就算我这么说明,感觉妈妈这种个性的人应该会用一句「我不够认真」就总结一切,于是我立刻就放弃辩解了。
「可是,要是不赶快修复,可能会对宇梶先生的家里造成影响啊。如果要拿去给专家看,能早一刻(注15)是一刻。」
「早一刻的一刻是多久?用以前的时间来换算,应该是现在的三十分钟左右,不过应该可以放更久吧?宇梶,你保管这幅挂轴多久了?」
「大概一星期左右了。」
「这段期间有发生什么怪事吗?」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既然这样,就表示一个星期还不会有问题吧。」
妈妈仍然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靠上了椅背,然后伸手朝著我的鼻尖一指。
「就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这段期间,你必须完成一份报告,把你决定用哪种方法修复挂轴、该如何进行整理好,然后提交给我,期间不去补习也没关系。顺带一提要使用报告用纸,手写二至十页,要用钉书机钉好并附上封面。」
「现在这个时代用手写?」
「不需要用原子笔书写整齐,只不过要写得让我看得懂,因为你的字实在不是很漂亮啊。」
「不对不对,我不是问这个!」
「等我仔细研究过后,判断你是否能办到,再来就交给那位裱褙师了。很简单吧?」
才不简单呢。这种事情当然不可行啊。我无法接受这个提议,坚决表示「可是!」却瞬间被驳回了。
「我最讨厌的就是没办法或办不到之类的话了,在什么都没尝试的情况下就说这种话尤其令人讨厌。」
这是妈妈的个人意见,强加到我身上会让我非常困扰。我本来想这样反驳,可是妈妈不容分说的压力直接压了上来,我虽然张开了口,却说不出话,直接坐著向后退。
「让我看看你这一年多学习的成果吧。」
「──就是这样,我妈妈昨天硬交给我这个强人所难的课题。」
一回想起昨天的事,我就忍不住头痛。
妈妈只要做出决定,就一定会贯彻到底。到目前为止从没看过她推翻曾经做好的决定。
可是这一次的事情真的不可能办到。我在宇梶先生回去之后再次尝试说服妈妈,却被她全盘否定,最后甚至还竖起了眉毛怒吼:「少在那边抱怨不停,直接给我动手做!」要蛮横也该有个限度吧。真是的,宇梶先生他们竟然有办法在这种人手下做事,实在让我非常佩服。不对,现在不是佩服的时候。
妈妈完全不知道裱褙是什么样的世界,所以才有办法心平气和地提出那种天大的难题。一定是这样。她明明是小幡洸泉的太太呀。这么一来,不就跟之前提出强人所难要求的丰川先生一样了吗?对于我提出的这个委托,环小姐搞不好又会发飙也说不定啊。明明我前阵子才刚发过誓绝对不会再让环小姐说出京都腔。啊啊,怎么办──思考越来越负面。我战战兢兢地等著师傅的回应,不过环小姐仍然慢条斯理地喝著茶,看来目前似乎还没有问题。
「洸之介的母亲大人真是个有趣的人。」
「一点也不有趣啊,樱汰。她是个让人很头痛的人。」
「是吗?」
樱汰相当讶异地歪著头。他之所以觉得有趣,应该是因为事不关己吧。可是对于亲人来说实在是非常棘手、极度累人。
「那就是你暂时保管的挂轴吧?」
环小姐边说边放下茶杯,而我把纸盒推了过去。环小姐毫不犹豫地打开盒子,展开挂轴。一看到那幅画,环小姐立刻开心地眯起眼睛。
「这是绢本呢。不是绘于和纸,而是把画绘于在绢布上,而且还是罕见的绘装裱。」
「绘装裱?」
「对。这幅挂轴连装裱的位置都画上图样了不是吗?这是用一张偌大的纸分别画出画心上和装裱上的画。装裱上有可能是完全不同的画,也有可能是让画心的图样超出至装裱上的画,或是可能画出类似绫布花纹的图形,表现方式相当多元,不过基本上这些全部统称为绘装裱。装裱也变成了画作的一部分,然后再进行托裱,制成挂轴。」
也就是说,这幅挂轴果然和平常那种将画心贴在绫布上制作的挂轴不一样。
「嗯哼嗯哼,一只鹭鸶配上竹子吗?看来似乎没有作者的姓名呢。」
「环,极月是什么意思?」
樱汰指著一行写在画心角落的文字。
「那是农历十二月的别称,这幅画大概是在十二月完成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