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交报告的命运之日,不知为何妈妈指定的集合地点不是家里,而是「色波」。虽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过我还是抱著挂轴,先绕到加纳裱褙店做报告的最终确认后──兵助先生和环小姐都有帮忙──再朝著最近越来越熟悉的居酒屋前进。
在细雨纷飞的天气当中,为了不让挂轴淋湿,我把东西紧紧抱在怀里,抵达店门口的时候正好就是约好的傍晚六点。现在明明是星期五傍晚,但是店门口却还挂著「准备中」的牌子。我有点担心妈妈是不是说错了时间,正在暗自心急的时候,大门突然打开了。我被老板迎入店内,里面一片灯火通明。
今天的座位也不是平常位于里面的和室包厢,而是距离吧台较近的普通座位。妈妈和宇梶先生并排坐在位置上,我在妈妈面前坐下,拿出刚刚才完成的报告。
妈妈接过报告,默默地翻开第一页,开始阅读起来。
等到全部读完后,妈妈直接了当地说出非常有她个人风格的一句话。
「所以你的结论是?」
「我果然还是没办法修复这幅挂轴。」
这种程度的脏污没有办法完全去除。凭我的技术不仅无法使用药物,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能够在不伤到画心的状况下修补破损部位。再加上思念,那根本不是我能够处理的。我能为这幅挂轴做到的事,可说是没有。
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可是重新说出口之后,我才深深感觉到自己有多么无能为力。
妈妈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只回应了一声「是吗」。
我把视线移到宇梶先生身上。
「不过,这幅挂轴最好还是越快修复越好。我认识的那位裱褙师也说,再这样下去真的会很糟糕。」
「那么,就请你帮我告诉对方我要委托修复。」
宇梶先生乾脆地点头答应委托。我把兵助先生托给我的名片转交出去,然后介绍了佐伯裱褙店的地点和兵助先生。
说完后,我再次转头看向妈妈。
「妈。」
我下定决心喊了她。
「虽然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实在不太妥当,不过,我想要改变报考的大学,改变我将来的出路。」
妈妈的眼睛连眨也没眨,但她看起来确实是非常认真地听我说话。
「时间所剩不多,我也知道现在才改会来不及。更别说我不知道自己考不考得上,而且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学校可以受理入学考报名。可是,我有想做的事。」
妈妈什么也没说,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时间可能只过了几秒,但我却觉得无比漫长。就在妈妈开口准备说话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巨大的声响。
我回头一看,发现平常聚会的老地方的和室纸门缝内,出现了三张熟悉的面孔。
「东先生、冢本小姐、藤城小姐……你们在做什么?」
「啊~啊。被发现了吗?我不是叫你们要保持安静吗?」
无奈地说出这句话的人,竟然是宇梶先生。
「因为东先生说他听不到,所以一直在推我啊。」
「那也不能怪我吧。而且哪有人会因为这样就用手肘反击啊!」
「你们两位冷静一点,洸之介同学都吓呆了啦。」
如同藤城小姐所说,我因为无法了解眼前发生的状况,正看著从和室走出来的三人发呆。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今天应该是为了讨论宇梶先生的挂轴,同时为了提交我的课题报告成果才聚集在此,照理说应该跟他们无关才对。可是他们却唐突地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比我早到,偷偷躲起来听我们说话。相信宇梶先生知道他们在场,还有妈妈恐怕也知道。不过到底为什么会来「色波」呢?
这么说来,我最近的确经常被妈妈叫来这里。她明明没有喝到需要别人来接她的程度,却还是三不五时就把我叫来,还逼问我许多问题,像是学校的事、升学的事……想到这里,突然间所有事情都串联在一起了。
「难道……最近总是把我叫过来,都是故意的吗?」
「猜对啦!洸之介小弟真是敏锐啊!」冢本小姐大声拍手。「之所以把你叫过来啊,是因为我们想从洸之介小弟身上问出一些事情来。」
「啊?」
我没办法立刻理解冢本小姐这句话的意思。这时,宇梶先生接在冢本小姐之后说了下去。
「因为我们难得看到小幡课长在工作场所露出不开心的表情啊。问了理由之后,她说洸之介小弟好像在隐瞒一些事情,闷在心里不肯说出来。又说可能是为了未来的出路而烦恼,但是不知道详细情形。」
「所以,我们就请课长把二世叫出来,由我们来问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可是一直问不出来,实在费了一大番功夫啊。你真的很守口如瓶呢。」
藤城小姐在东先生之后说出这番话,脸上露出困扰似的微笑。
「反倒是我们一直在说自己的事情说个没完呢。感觉好像一时冲动,连丢脸的事情都说了出来!酒真是太可怕了!」
冢本小姐如此反省。嗯,我也觉得好像听到了很多事情。
我看向妈妈,她一副难为情的样子撇开视线。
也就是说,我最近一直被叫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