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是因为这样。)
一定是因为我不知道应该要知道的基础知识。
环小姐早就看出来了。即使我开始学习裱褙的相关知识,充其量也只是闲暇之余的活动。我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帮老爸的画裱褙。
因此环小姐只教了我现在需要的知识,内容全都挑选过了。这全是为了我而做的事,考虑到不能让我过度忽略本业的高中生活,再加上我现在是考生,当务之急是把教科书的内容全部塞进脑子里,其他东西只会变成多余的负担。我猜环小姐应该是这么想的吧。
可是,我真的非常懊恼。我突然对自己说是环小姐的徒弟这件事,感到非常羞愧。因为师傅明明是传说中的裱褙师,明明是这么厉害的人,但徒弟的自觉竟会如此低落。
我努力不让这份心情表现出来,不过内心却是沮丧无比。
环小姐和凪纱小姐应该早就发现我的异状,但她们一直假装没看见。连阿树说的「个性糟糕」的凪纱小姐也完全没接触这个话题,这就表示我沮丧的模样应该相当夸张吧。
「那个,请问一下。」仓桥小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好是女性成员们的热烈讨论告一段落,而我也稍微振作了一点的时候。仓桥小姐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拳,带著一脸不安的表情,看似愧疚地这么说道:
「加纳小姐也有接裱褙挂轴的工作对吧?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不知道行不行呢?」
「可以,请说。」
环小姐点了点头,请她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有位学生,最近好像买了一幅相当稀奇的挂轴。不过挂轴的装裱似乎有点问题,所以他说如果可以的话很想换掉装裱,希望我能介绍认识的裱褙师给他。」
「稀奇的挂轴吗?」
环小姐似乎产生兴趣了。
「我不太清楚,不过根据丰川先生──就是我的学生所说,好像是非常贵重的物品。」
「还没看过挂轴之前,我无法断言能不能依照要求完成工作,不过还请让我过目一次吧。」
「真的吗?太好了。」
环小姐的话似乎让仓桥小姐安心不少。最后决定先由仓桥小姐和那位丰川先生讨论之后,再行通知会面日期。如此一来,今天的任务便告一段落。就在准备说出「我们该告辞了」的时候,我的内心突然浮现了另一个新的问题,而且还是相当严重的问题。
当我正准备跟在站起身来的师傅身后时,我的身体僵住了。站不起来,脚完全麻掉了。而有个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人,不对,是天邪鬼。绑著发辫的恶魔悄悄靠近我的背后──
「你的脚该不会麻掉了吧?」
「等等,请不要戳我的脚啊!」
环小姐和仓桥小姐只面带微笑地看著这一幕,没有出手帮忙。最后在脚麻的感觉消失之前,我只能忍耐凪纱小姐不断戳著我的脚。
直到这一刻,我才终于了解阿树和扬羽他们的心情。往后要是再收到凪纱小姐来访的消息,我一定会第一个逃跑。
等到脚麻的感觉完全消退,终于能走路的时候,我们便离开了仓桥茶道教室。三个人一起走在小路上时,环小姐对凪纱小姐这么说:
「她看起来是个温柔又坦率的好老师呢。之前听说身为天邪鬼的你一直固定上课时,我还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老师,不过现在似乎可以理解了。」
「就是说啊,老师真的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因为太温柔了,让我连捉弄她都不忍心办到。不过也因此她会无法拒绝一些古怪的要求,有种主动抽了下下签的感觉。坦率的人在这一方面真的很吃亏呢。」
「看在你这种精明的人眼中,可能真的是这样吧。」
如果换成是凪纱小姐,一定马上就能察觉对方的想法,然后以言语巧妙诱导对方,蒙蔽对方之后,再把下下签推给其他人吧。
面向前方的凪纱小姐一边转动著眼睛,一边抬头看著我。
「怎么样?对茶道有兴趣了吗?」
「还好,但──」
「──正座还是非常困难?或许真是如此,但有另一种形式是坐在椅子上品茶的立礼喔。」
「不,那个……」
「如果你觉得不是那个问题,那么是什么问题呢?茶道的规矩只要练习就能学会呀。」
拜托不要抢在我思考之前说话好吗!我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没办法像凪纱小姐一样,就算不记住规则也能完美掌握要领、确实完成啦。」
凪纱小姐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平常那种胡闹似的表情被层层剥去,嘴角扭曲起来,露出了宛如自嘲般的神情。眼中像是光芒散去般黯淡,朝著和大马路接轨的小路尽头看去。
「是啊。如果像是茶道的动作之类的,那我的确很在行……」
在秋天的凉风吹拂下,从她未涂口红的嘴唇当中吐露出来的低语,彷佛融化一般烟消雾散。
「就是要在校舍后面告白吧!」
冢本小姐像是把手里的啤酒杯往桌上敲一般重重放下。她的脸颊非常红,看得出来已经醉得很厉害了。
我现在的所在地不是加纳裱褙店也不是自己的家,而是居酒屋「色波」。今天我也被妈妈突如其来的简讯召唤过来,然后陷入不得不和一群醉汉对峙的状况。顺带一提成员还是跟上次一样,只有妈妈和她的四名部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