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附近那个谁谁谁也有做」的感觉,列举了历史上的人物。我只是个普通人耶。话说回来,这个人到底几岁了啊?我猜应该比环小姐年轻,但也活了好几百年吧。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掌握不到时间感吧。
「再说,既然你是环小姐的徒弟,最好还是学一点茶道的知识比较好。因为茶室里一定会有挂轴,还有屏风、纸门、格子门──茶道和裱褙是一体两面,想分也分不开啊。所以身为一个裱褙师,我觉得你必须要知道茶道相关的知识。」
「喔……」
即使她在我面前说得口沫横飞,我还是只能发出缺乏干劲的声音。
我从没想过成为一个专业裱褙师,而且将来要走的路也已经决定好了。不过我的确对茶道产生了一点点兴趣,这也是不争的事实。难得我都拜了传说中的裱褙师环小姐为师,当然也希望能够除了工作之外一直学习裱褙下去,同时也很想看看各种用在茶道当中的挂轴或屏风。
但是话又说回来,不擅长长时间跪坐这件事仍然深深影响著我,若真的要我去参加茶会或茶道教室,我又没那个兴致了。等一下再请教环小姐茶道和裱褙之间的关系吧。
「那么,凪纱,你在电话里说的委托是什么?」
吃完茶点,心满意足地喝著茶的环小姐突然若无其事地点出正题。
「我常去的那间茶道教室,里面的风炉先屏风好像坏了,我想拜托你修复。因为上面没有附著思念,只是普通的屏风,所以我原本没打算麻烦环小姐,直接去了佐伯裱褙店。可是……」
「可是?」
「被他们逃掉了,兵助和弥助都跑走了。」
凪纱满脸笑容地这么说道。
兵助先生也就算了,连他的父亲弥助先生都跑掉,这就有点夸张了。弥助先生是个充满人情味,感觉像是市场大叔一样亲切的人,非常擅长照顾别人。正常来说,这样的人应该不可能连委托内容都不听就直接从工作场所溜走。这就表示他曾经因为凪纱小姐而吃了不少苦头吧。从妖怪的角度来看,身为人类的两人年纪太轻,立场薄弱,再加上内心又被人看得一清二楚,根本不是对手。毕竟连扬羽都因为本能察觉到危险而逃跑了啊。
「除了环小姐之外,我再也没有其他可以拜托的人了。」
「我无所谓呀。」
「真的吗?太好了!」
听到环小姐乾脆地答应,凪纱小姐不禁大喜过望。
「前去茶道教室把屏风带回来会比较好吗?」
「嗯,麻烦你了。这个星期天怎么样?那天我刚好要去练习。啊,因为要搬屏风,所以应该需要人手吧?」
凪纱小姐面带微笑朝著阿树看去。相对于此,全身猛然一跳的阿树则是一边狂冒冷汗,一边游移著视线。至于他最后在惊慌失措之时说出来的答案,根本堪称是自掘坟墓的最佳范本。
「……不、那个,我那天要和女朋友约会……」
「阿树真~的是个大烂人呢!」
凪纱小姐以再爽朗不过的笑容撂下狠话。环小姐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动声色地喝著茶。我看著半僵化成尸体的阿树,忍不住想抱头大叫。为什么要老实说出来啊!他完全被凪纱小姐玩弄在股掌之间。真是太令人遗憾了,我甚至有点怜悯他了。
认定阿树派不上用场的凪纱小姐,随后就把矛头指到我身上。
「我吗?」
「嗯,你意下如何?」
就算问我意下如何,我还能怎么说呢。这句话虽然是疑问句,但她完全没有表现出一丁点观察我的反应之类的不安举动。我那天的确没有任何安排,而且也对用在茶道上的裱褙有点兴趣──相信她应该是在早就看穿我的心思之下,才这么说的吧。
环小姐也和凪纱小姐一样,有时可以看穿人心。她会在我因为害怕而裹足不前的时候,说出一句像是推著我前进的话。相较于完全是以捉弄他人为出发点的凪纱小姐,环小姐的话是为了我才说的。所以即使被环小姐看穿内心,也仍然会有种安心的感觉。
反正真心话都被看光了,而且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我回答「可以啊」。
「太好了~!」
看著高兴得真情流露的凪纱小姐,环小姐轻轻叹了口气。阿树则对我投以半是尊敬、半是怜悯的眼神。
「呵呵,这么一来就有人负责搬运了!」
凪纱小姐满脸笑容地比出胜利手势。这时,我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不安。
我是不是答应得太早了?
小路上吹过一阵温度偏低的清爽凉风。九月时节,还残留著可说是夏天尾巴的暑气,白天外出时还会不停地流汗。但是过了九月的现在,空气中就带著浓浓的秋意了。不像夏天那样潮湿闷热,也不像冬天那样寒风刺骨,现在可能是最适合外出踏青的季节也说不定。
在这片和煦的阳光下,我和环小姐一起走在宁静的住宅区里。走了一段路之后,一块挂在茂盛植物围篱上,写著「仓桥茶道教室」的招牌立刻映入眼帘。虽然它看起来像是快要埋没在围篱的绿意当中,不过这里就是凪纱小姐所说的目的地。我们走进了招牌旁边的焦茶色木门,踏过几块石版之后,马上就看到了玄关。这是普通民宅的玄关样式,难道教室就在这里吗?我朝著左右张望,却没有看见我想像中的那种茶室,这里只有一座小而精致的庭院。
「真的在这里吗?茶道用的茶室,不是都要从一个小小的入口进去吗?」
「你是说躙口吗?」
环小姐忍俊不住似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