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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天,我即将升上高中的最高年级。
不论是哭是笑,今年都是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年。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还没开学,我一点真实感也没有。连我自己都忍不住觉得这么悠哉真的好吗?
「只不过我现在还没有什么自觉,也不觉得焦虑就是了。倒是母亲好像已经看出这一点,前阵子问我要不要直接去补习。」
「嗯。所以你要去吗?」
「我想去了应该不会有什么损失。」
「毕竟没有比会念书更好的事情了嘛。去了也好吧?」
兵助先生从塑胶袋里拿出瓶装绿茶,朝我扔了过来。我满怀感激地接住,张口喝了起来。
「兵助先生在我这个年纪时,就下定决心成为裱褙师继承家业了吗?」
兵助先生的老家佐伯家,从江户时代开始就一直从事着裱褙师工作,而兵助先生则是和他目前仍然活跃于第一线的父亲一起开店。也就是说,他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几乎已经确定了将来的职业。难道不会对此产生抗拒吗?
「差不多吧。不过在那之前可是烦恼了好一段时间啊。我和老爸也吵过好几次,而且我当初也一直认为明明就有更好的工作能做。」
「最后促成这个决定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特殊用意,只是随口问出的问题。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兵助先生露出了笔墨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沉默不语。尽管他的眉间出现皱纹,嘴巴也抿成了一条线,不过却没有不高兴的感觉。反而更像是在强忍着某件事,硬是装出严肃表情的样子。
「那是……」
就在兵助先生正要开口说话时,手机响了起来。兵助先生随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啊,是阿树啊……怎样?啊啊?喔,知道了。你在那里等一下。真是的,真拿你们没办法——洸之介,我去接他们过来。」
「他们不是说要坐电车过来吗?」
「一去到车站前,感觉赏花便当里就快要追加一道汉堡了。」
「啊~」
光凭这句话,就能看出他们终究还是阻止不了。由于我也不想让这件事情发生,所以没有理由拖住兵助先生。
「那我先过去了。我想应该不会花太久的时间吧。」
身为曾经负责占过位子的前辈,深知无事可做有多无聊的兵助先生留下一句「我会尽快回来」表达体贴之意,随后便英姿飒爽地走下两旁都是樱花树的道路。
吹落花瓣的春风相当温暖,从万里无云的天空中洒下的阳光也十分舒服。这么一来,自己一定又会昏昏欲睡了,要是在大家抵达时睡着,多半会被他们嘲笑吧。不过,我心里虽然这么想,眼皮却没有垂下来的迹象,意识也非常清楚。不对,应该说我被某种奇妙的紧张感包围了,就是那种背后痒痒的感觉。
(总觉得好像有人一直盯着我看。)
虽然不是很明显,不过赏花的人逐渐增加了,铺了塑胶垫的地方也逐渐变多。然而大家似乎都不太想费功夫爬阶梯,全都止步于山丘下的平坦地区。我没看到任何行人走上那条通往山丘顶端的单行道,也就是说,现在人在山顶上的我,背后应该没有半个人。
可是,我的背后明显有东西。
我缓缓回头,眼前只看得见粗壮的樱花树干,以及位于后方的樱花树,并不见人影。是某种动物吗?会在这种地方出没的动物有哪些呢?是鸟或松鼠吗?总不可能是狐狸或狸猫吧。这里是人工打造的公园,晚上还有可能,但是应该不会有野生动物选在这种人来人往的白天现身吧。
因为实在令人在意,于是我装出正在翻找塑胶袋的模样,偷偷侧眼看向后方。
斜后方一棵稍微有点距离的樱花树背后,隐约出现了一团蓬松的茶栗色头发,而且是在相当低的位置。我猜应该是个娇小的女孩吧。可是为什么要躲在那种地方呢?
我继续假装忙着手上的事,那团茶栗色头发开始缓缓移动,最后终于露出脸来。果然是个小女孩。年纪应该和樱汰一样或是稍大,大概是小学高年级吧。身上穿着充满春天气息的粉色系针织衫和裙子。又大又圆的眼睛,正骨溜溜地张望着四周,简直就像是警戒心强的野生动物。
但是话又说回来,她到底在做什么?当我边想边观察着她的时候,视线不小心对个正着。
结果她的大眼睛立刻睁得更大——
「噫噫噫!」
小女孩发出一声小小的惨叫,再次躲到树干后面去了。
我有做出任何使得她这么害怕的事情吗?应该只有四目相交而已吧。难道我的脸真的有这么恐怖?我觉得自己受到一点打击。不对,是相当大的打击。
不过,小女孩虽然吓成那样,却没有立刻逃离现场。是因为她不能离开那里吗?像是跟别人相约见面之类的。话说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该不会是在我来之前就一直待在那里了吧?
当我心情有点低落地想东想西的时候,背后又开始感受到强烈的视线。
看来她偷看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我的一举一动。
(怎么回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我不知道小女孩的目的是什么,半点头绪也没有。
只要我一回头,小女孩就会躲起来。等我看向前方,背后又会感受到视线。这莫名其妙的攻防战意外地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可是一旦反复重复相同的事情,人类这种生物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