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可以请您看看这个吗?」
环小姐把包裹在方巾里的挂轴拿了出来。起初,小野寺先生露出了狐疑的表情,但是等到环小姐把挂轴摊开之后,他立刻大吃一惊地瞪大眼睛。
「这是……」
「您有印象吗?」
「是的。我以前看过这幅画挂在家中和室的壁龛里。你是从哪里拿到这幅画的?」
「是在贵府附近的垃圾放置处找到的。」
「垃圾放置处?」
「为什么会在那种地方?」小野寺先生困惑地歪着头说。看来小野寺太太处理掉家中美术品的这件事情的确没有让先生知道。
「抱歉,我忘了自我介绍。我的名字叫做加纳环,职业是裱褙师。这边这位是我的徒弟。」
因为环小姐像是顺带一提似地介绍我,所以我也只有简单报上姓名。
「我今天早上凑巧路过府上时,正好看见这幅被人当成垃圾丢弃的挂轴。由于裱褙师这份工作使然,所以我非常在意……打开看过之后,我觉得这是一幅弃之可惜的挂轴。但是擅自把别人丢掉的东西带走,实在令人良心不安。我向其他路过的人询问后,才知道这是小野寺先生的东西,同时也得知可能是因为尊夫人正热心地清扫房子才丢掉的。另外对方还说,如果想要的话,与其询问尊夫人还不如询问您,而您最近则是在这家医院住院。」
不知道环小姐是什么时候想好这套说词,总之她毫不犹豫地迅速说出这番几乎让人忍不住感到羞愧的天大谎话。
接着,她紧盯着挂轴的眼睛缓缓转到小野寺先生的身上。
「这幅挂轴,如果您打算当成垃圾丢弃的话,能不能让给我呢?」
小野寺先生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视线不断左右游移。
然后他有点迟疑地伸出了手,从环小姐手中接过挂轴。
「……我甚至不知道这幅画还放在家里。说来惭愧,我把家里的事情全都交给内人处理了,因为我一直忙着工作。」
小野寺先生自责似地苦笑起来。
「这幅挂轴是我祖父留下来的东西。祖父的兴趣是搜集骨董,家中储藏室里全堆满了他的收藏品。这也是其中之一,大概是内人决定处理掉吧,因为她对这种古老的东西没有兴趣。我猜她原本的打算应该不是丢弃,而是变卖后贴补家用,毕竟我这次住院花了一笔不小的钱。然而这幅挂轴会被丢掉,就表示它没什么价值吧。」
小野寺先生有点遗憾地这么说道。
「这是祖父最珍惜的一幅画,只有特别重要的客人来访时才会挂在壁宠,其他时候则是一直收起来。不过他每天早上都会把画拿出来摊开鉴赏,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看画。那好像是祖父每天的例行公事,我小时候也因此看过这幅画很多次。不过,感觉有点恐怖,那双大眼睛仿佛一直瞪着自己似的。」
就是这种感觉。如果还是小孩子,肯定会更加害怕吧,我这么想着。
「请问您知道这是什么画吗?」
「记得应该是达摩吧。」
小野寺先生一次就说中了。环小姐相当满意似地点点头,继续说了下去。
「嗯,他是禅宗的开山祖师,所以禅画当中经常出现这种绘画主题。」
那么,小野寺先生家是禅宗的信徒吗?或者初代社长是位虔诚的佛教徒?——我心里这么想,但实际上似乎并非如此。
「祖父并不是热衷于宗教信仰的人。」
「嗯,因为令祖父应该不是把这幅画当成禅画在欣赏。」
不只我一个人不知道该如何解读环小姐的这句话,看起来小野寺先生似乎也是如此,他的眼睛疑惑地眨个不停。
「您知道达摩面壁九年的故事吗?据说达摩曾在中国洛阳郊外的少林寺里面壁坐禅,一坐就是连续九年。后人模仿他打坐时的模样,做出了空心纸糊的达磨不倒翁。原本是当成驱除痘疮的驱魔物而送给小孩子的玩具,因为红色曾被当成是能够驱除痘疮的颜色。后来痘疮渐渐绝迹,最后才演变成为祈求必胜的吉祥物品。」
我听过痘疮这个词,记得意思是天花。达磨不倒翁之所以是红色,原来有这样的缘由啊。
「因为形状的关系,空心纸糊的达磨不倒翁不论怎么推倒,都会自己重新站起来。基于这个特性,后来逐渐衍生出再接再厉、不屈不挠的意思。相信令祖父应该是听过这个故事,所以对这幅画有着特别的感触吧。」
根据小杏之前的说法,小野寺先生的爷爷是在创立公司之前买到这幅画。当时,他应该对于即将开始的事业怀抱着不安,但同时也充满着期待吧。一定要让这间公司成功,为此绝对不能轻言放弃。相信他心底一定隐藏着这份决心,而这份思念正好和达摩的故事重叠在一起。
「的确,这幅挂轴的作者不明,而且装裱也已经损毁,在金钱方面几乎没有任何价值了。但是物品的价值高低全是由人心决定,对令祖父来说,相信这幅挂轴应该是最重要的宝物吧。」
小野寺先生一直凝视着挂轴。
这时,就在小野寺先生的注视之下,达摩的眼睛突然转动了一下。我刚刚果然没看错!我如此暗想的同时,心里也感到一阵惊慌。小野寺先生像是吓了一跳似地猛眨着眼睛,我只好全力运转自己的脑袋,思考该如何蒙混过去。可是他都已经看到了,该怎么解释才好?话又说回来,这幅画上果然残留着思念啊。
因为达摩只动了这一次,之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所以惊讶不已的小野寺先生似乎也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最后他压低了声音,但是却异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