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一边拿着数位相机狂拍环小姐。
顺带一提,那台相机还拍了这家店的风貌。据说这是因为机会难得,所以打算配合这间店的风格,直接把整个屏风的绫布全部换新。照片就是为此准备的资料。
「话说裱褙师真的好厉害呢。连那种破破烂烂的屏风都能修复。我本来以为那只能拿去丢掉,都已经放弃了呢。洸之介小弟也有办法做到吗?你是环小姐最钟爱的徒弟吧?」
「我完全办不到啊。我才刚开始学习没多久,所以真的没办法。前阵子制作浆糊的时候也失败了。不过还是学到了很多东西,感觉很开心。我觉得以前的人真的好厉害啊,竟然拥有这么深奥的技术。」
现在这个时代,物质实在太富足,任何想要的东西都能马上买到,很少有人会把东西修好继续使用。反正东西坏了,再重新买过就好。因为这个做法更加简单轻松。
所以我们根本无法想像现在使用的东西,会在百年之后由其他人继续使用,而且这应该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百年前就不一样了。百年之前的人们,看到了这样的未来。
为此,才会发展裱褙修补技术,磨练裱褙师的技巧。
环小姐让我见识到的浆糊就是其中之一。百年之后,一直保护着画心的和纸和绫布可以剥除得干干净净,然后再次换上崭新的装裱。为了不断反复这个动作,才想出了这样的做法。再次思考过后,我真的觉得裱褙的世界实在太厉害了。
我回想起当初和渲染了老翁思念的画作对峙的状况。
——为了再活一百年。
环小姐是这么说的。原来那句话并不是比喻,而是不折不扣的事实啊。
遥望着百年之后所进行的工作,为了把现在这幅画传给百年后的未来而做的工作,然后再继续延续到更久之后的未来。能够稍微涉足这个世界,我真的觉得很开心,感觉有点自豪。
「是呀,以前的人真的很厉害,并且会珍惜地使用老旧物品。和服也一样,要是脱线了就缝回去,破了就补起来,就这样一代代地传承下去啊。」
结实小姐爱怜地环顾自己店内的和服。
结实小姐和环小姐一样。说不定一直都在努力把过去可能会被丢弃的和服,保存给现在的人。而且将来也会一直持续下去。
另一方面,我把视线转到榻榻米上,发现环小姐又被换上了另一件和服,而阿树则是满脸开心地编着环小姐的黑发。双手动作之迅速,让我有点佩服他的灵巧,但同时也觉得怎么可以在女友面前玩着其他女性的头发呢!这也未免太不懂得察言观色了吧?我独自一人慌张起来。
然而我的心情似乎被结实小姐看穿了,只见她露出了浅浅微笑。
「其实我知道喔。我知道筱宫不是普通人,是个诈欺师。」
「咦?」
我因为惊讶过度,嘴巴一时合不起来。
结实小姐露出了果然没错的表情。
「见过几次面之后,我渐渐察觉多半就是这么一回事,因为筱宫实在不会撒谎啊。从这个手法来看,大概是假结婚真诈财吧。正常来说,他应该会编一些想要创业之类的理由,然后骗钱吧?可是完全没有,让我觉得他是有点奇怪的诈欺师就是了。」
全曝光啦。彻底曝光的程度,都让人忍不住想说再怎么曝光也该有个限度吧,阿树。
难为情、坐立难安,还有怜悯的感觉全部混在一起,总觉得有股冲动想把脸盖起来啊。
「不过呢,不管是不是诈欺,要是筱宫表现出想要结婚的意愿,我会拒绝喔!不是因为我讨厌筱宫,而是因为我没办法想像和他在一起的未来啊。所谓夫妻,其实就和那对屏风一样,只要长年在一起,总会因为各种冲突而受伤、破损,有时还会身心俱疲。但还是会一起修补缺口,重新来过,最后才会渐渐成为夫妻。对我来说,那样的另一半就只有我死去的丈夫而已。」
有个人无时无刻都在身边,必须两者合一才算完整,完全无法想像对方不在身边会是什么模样。若是其中一方破了、坏了,就再也没有东西能够替代,是独一无二的事物。对结实小姐来说,能够成为这样的人,大概就只有她已经去世的丈夫吧。就像那对屏风上的孔雀一样,结实小姐和她丈夫之间的连系,至今依然紧密坚定,打从一开始就没有阿树能够介入的余地。
「我知道筱宫是个好人,而且也感受到年轻时曾经体验过的小鹿乱撞。所以和他在一起、和他约会,是真的很开心。也曾经给过他大笔大笔的钱,因为就是会想要给他很多东西啊。那种有点没用的感觉,真的很容易激发人的母性呢。可是啊,我们还是没办法成为夫妻的。」
哎,不过他是诈欺师,所以真的要结婚应该是不可能的啦。结实小姐补上这一句。
在此同时,我也理解了为什么阿树会有这么多钱。那不是用诈骗手法骗来的,而是来自于结实小姐这种成熟女性的「施舍」吧。
「再说,他心里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结实小姐出乎意料的发言,让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怪腔怪调的「啊?」。无视于我的讶异,结实小姐继续愉快地说了下去。
「我一直在想大概就是如此。之前不是有说过,我是在这家店的店门口碰上筱宫的吗?那个时候摆在橱窗里面的东西,是适合年轻女孩的和服,他一直凝视着那件和服啊。因为实在太认真了,我就因为好奇而开口和他说话。」
一个男人一直盯着女用和服看,的确令人在意啊。在各方面都是如此。
「我对他说这件和服很漂亮吧?是不是在找送人的礼物啊?」
据说阿树当时立刻从展示柜旁边跳开,有点害羞地说道:
——真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