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没错,不过保管方面似乎相当费功夫喔,因为其中好像有一些价值不菲的作品。校方对待作品的方式非常用心,移动作品时绝对不会让小孩子靠近。特别是校长,不知道是神经质还是自私自利,经常唠唠叨叨地说着:『这幅画很贵,不可以乱碰。』所以我以前真的拿那个校长没辙,根本不敢接近校长室。」
「这种人竟然可以当上校长啊。」
「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听樱汰说,他好像现在还是这间学校的校长喔。」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只会用金钱来衡量艺术的价值,真是太令人遗憾了。」
环小姐的手离开了窗框,朝着一楼教室的阳台走去。教室在月光以及紧急逃生口的灯光照耀下,虽然模糊,但还是隐约可见其轮廓。小学生们风格前卫的画作就张贴在教室后面,而环小姐则是满脸笑容地欣赏着。
「环小姐喜欢看画吗?」
不管是像刚刚那样欣赏艺术家的画作,或是现在观看小学生涂鸦似的作品,感觉环小姐的眼神和态度都没有任何不同。
「不管是什么样的画,欣赏起来都很有趣呀。而且也让人欣慰。」
「欣慰?」
「油画、水彩、色铅笔、炭笔……现在这个时代有各式各样的画材,可以随心所欲地购买,自由自在地作画,对吧?这件事情真的让人很欣慰啊。」
环小姐把手放在玻璃窗上,眯起了眼睛。
「以前,画材是非常昂贵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自由地作画,只有获选的一小部分人类,才得以从事绘画工作。过去是以画师这个名词来称呼画家,与其说是艺术家,其实更类似工匠。时代越古老,这样的倾向就越强。」
「原来是工匠吗?」
我感到很意外。画家和工匠,感觉应该是完全没有交集的两种职业。
「徒弟找人拜师,借此学习技术,或者是以世袭方式,将作画技巧流传下去。像德川时代,隶属于幕府或藩的御用画师就是如此。画师的背后,几乎可说是一定会有掌权者支持,而他们的工作,就是依照掌权者的要求作画。虽然也有一些居住在乡下的画师,但他们同样也是依照人们的要求作画的工匠,而且若是不受欢迎,就会难以维生。那样实在很难说是自由自在啊。想要画出前所未见、更美、更壮阔的作品,这样的想法应该都是一样的。然而在这漫长的岁月当中,一直要到最近,画家才有办法真正完全按照心里所想的方式画图。」
「是这样的吗……」
说到画家,我一直以为从古至今都是像老爸一样,是一群自由随兴的人。原来不是这样啊。
「能够入门学艺的人,虽然同样只有一小部分,不过只要有一身作画技术,就会被掌权者收归己用,画图就会成为工作,这么一来就不需要担心活不下去。不过最近的画师——画图的人就不一样了。若是作品不被世人认同,而且没有人购买自己的作品,就没办法维生吧?只有极少部分的人能够光凭画图活下去,这一点始终没变。画出广受众人好评、仿佛获选一般、除了技巧之外还拥有『某种东西』的作品——这种做法,可能是更加刻苦的生存方式也说不定。」
环小姐悄悄垂下了目光,离开窗边。
在她漫长的人生当中,环小姐到底见证了多少画师,以及画家的生存方式呢?跃身进入这个备受限制的世界的人,画得再多也始终不得志的人——这种痛苦的生存方式,以及他们对于绘画所抱持的思念,全都看在她的眼中。可能就是因为这样,环小姐才会这么喜欢欣赏画作;因为这样,她才会用这种充满慈爱的眼神观看着图画也说不定。
回到中庭,皱着眉头跑过来的樱汰,就像是攻入城池的武士一般,沉重而简洁地说道:
「宝物不在这里,去旧校舍吧。」
和樱汰说的一样,旧校舍一楼教室的窗锁坏了,我们轻轻松松就成功闯入。旧校舍不像新校舍有设置紧急逃生用的灯光,里面一片漆黑。要是没有手电筒,肯定什么也看不见。我突然了解为什么会流行在这里举办试胆大会了,这里超恐怖的,感觉真的会有东西跑出来啊!
旧校舍的木板走廊,每走一步就会发出叽叽叽的挤压声。这个声音更加深了恐怖的感觉。
「还、还是不要这样做吧……」
才刚进去,胖嘟嘟的水野小弟立刻害怕地这么说。
「我们快点回去啦……!」
「才刚进来而已,你说这是什么话啊!」
带头的坪山小弟开口斥责,但是水野小弟还是止不住地发抖。这实在不能怪他啊,我真心这么想。如果我是小学生,我也一定会吓个半死的。
「上次进来旧校舍的时候,大家是分头寻找宝物的,结果启司立刻就不见了。」
古贺小弟有点懊恼似地这么说。上次参加试胆大会的人是坪山小弟和古贺小弟,水野小弟似乎跟樱汰一样,因为家里有事所以没参加。
「这次的目的不是寻宝,而是赶走幽灵。所以大家要一起行动,绝对不要走散了!」
坪山小弟铿锵有力地这么说完,其他孩子们立刻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知道大家会一起行动后,水野小弟似乎稍微放下心来,轻轻呼出一口气。
「那么,就从一楼开始吧。」
樱汰和坪山小弟开路,随后是水野小弟、古贺小弟、环小姐,而我则是殿后。我们在积满灰尘的走廊上前进,从尽头的教室开始一间间检查。
因为这里被当成了仓库,到处堆满了桌椅、过去当成教材使用的世界地图和书本、三角板,还有在运动会中使用的看板之类的东西。樱汰与他的朋友们仗着个子小,一边钻进杂物之间,一边仰赖手电筒的灯光寻找宝藏。我和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