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最后找到的地方,是目前已经没人使用、过去曾经是老爸房间的和室。
「就算靠近,声音也一样没停,所以我牙一咬就开门进去了。」
从窗外洒落的月光中,摊开在桌上和墙壁上的水墨画,全都活生生地动个不停。鸟在图画中飞来飞去,鱼也一边溅着水花一边横冲直撞地游动。笔直伸展开枝叶的植物,宛如被风吹动一般来回摆荡,感觉就像是看着电视或是某种影像画面。
我大吃一惊,吓得几乎忘了呼吸,反射性地关上纸门。等到声音停止之后,我又战战兢兢地开门偷看,结果又再次瞪大了眼睛。
和室里变暗了。刚刚敞开的窗帘已经拉了起来,摊开的水墨画也都卷得好好的,收在箱子里。彻底恢复成老爸房间平常的模样。
「后来声音一直都没有停过,我也去了父亲的房间好几次。每次都像第一次进去的时候一样,图画动来动去。然而只要关上纸门一次,又会全部恢复原样。」
「那个声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概三个月前。从父亲过世后不久开始的。」
当我仿佛若无其事般地这么一说,环小姐的视线微微低了下去,闭上眼睛。纤长睫毛的影子落了下来。
「那些画,是令尊的收藏品吗?」
「不,是父亲的作品。家父是画家,名字叫做小幡洸泉。」
「小幡洸泉……啊啊,是吗?原来去世了啊……」
环小姐似乎非常遗憾,一边叹气一边这么说。听到她的话,我感到非常诧异。
「你认识家父吗?」
「他是足以代表日本画坛的名画家,当然知道呀。而且也拜见过不少他的作品。」
「原、原来父亲是这么有名的人吗?」
「不只是日本国内,在国外也是评价非常高的日本画家呀。至少和这个业界相关的人,一定都知道这个名字。明明是自己的父亲,你却不知道吗?」
环小姐十分不可思议似地反问我。
看到对方讶异着自己回答不出众所皆知的常识,我感到有点尴尬。加上这番话当中不合任何取笑成分,只让人更加无所适从。
「我知道父亲是个画家。只是关于他画了什么画,我看得不多,实在不太清楚。因为他在我还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直到一年半前才又突然跑回来。」
真的很突然。当时我在念国三,而且还是在高中入学考之前。当时正是我选了一间希望不大的高中而暗自后悔,却又不得不最后冲刺的时候。
那一天,我也一直窝在自己的房间,手里拿着参考书,努力做着最终复习。太阳虽然已经下山,但是妈妈也和平常一样,还没下班回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
这时叮咚一声,大门方向传来了门铃声。门后站着一个背着大量物品——绝大部分是画具——身材瘦削的大叔。大叔一看到我,立刻像是快要哭出来似地笑了。
——好久不见,洸之介。
这就是我和我三岁时便离家出走的老爸,阔别十多年之后的再会。
照理来说,这时应该要一边哭喊「你回来了!」一边扑上去,或者是丢下一句「事到如今回来做什么」然后把人赶走,就像连续剧演的一样。但是我的感想只有「啊啊」和「喔」而已。毕竟当时正面临着入学考这道大关卡,根本没有余力理会其他事情。而且就算老爸回来了,我一直以来的生活也没有出现变化。我和老爸各自躲在自己的房间,见到面时虽会打招呼或聊聊天气,但也仅只于此。感觉就像是多了一个同居人。没有必要就不会多说话,也不会互相干涉。
后来考试结束,顺利地进入高中就读之后,我和老爸的关系也一直没变。
「明明有十年以上的时间不曾露面,但是你对父亲却没有什么不好的印象吗?」
「父亲离家这件事,好像是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决定好的。母亲也从来不曾对我说过父亲的不是或坏话,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我也没有出现过不满之情。」
老爸之所以离家,并不是因为有了其他女人或是不再喜欢妈妈。简单来说,他的个性天生就是如此。不愿待在同一个地方,喜欢一边流浪一边作画。这就是老爸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
——他就是这样的人。
妈妈每次提到老爸时,脸上总会露出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我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喜欢上他,希望能够支持他,然后我们才在一起的。你出生后,他在家里待了一些日子,好代替必须外出工作的我整理家务和照顾孩子。这是在我们结婚之前就约定好的。
妈妈是在知名企业工作的职业妇女,也是我们家的支柱。年轻时,也曾经为了光靠作画无法维生的老爸提供经济方面的援助。所以生产过后,她好像立刻回到了职场,而老爸则是当上家庭主夫。不过详细情形我已经记不得了。然后等我长得差不多大之后,老爸就离家出走了。
这是他们两人都同意的选择,所以我也觉得不过如此罢了,对老爸没有特别的情感。
「若说父亲不在也不觉得寂寞,那就是骗人的了。但是既然知道他在某个地方活得好好的,而且又是为了工作,所以我也没什么好说。过去外公还在世的时候经常跑来家里陪我玩,也充当了父亲的角色,所以我不会特别讨厌父亲。」
「嗯哼,这还真是相当奇特的家庭呢。」
「我无法否认的确不太一样。」
「所以,令尊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呢?」
环小姐在我喝完的空茶杯里,倒进一杯新的茶。浓郁的茶